金丞哈哈地笑:「修復?我媽都瘋了?怎麼修復?我媽清醒的時候,求著你去做,你都不做。哦,現在你覺得我大了,替別人養大了兒子,開始不爽了?做啊,做啊!」
金丞騰地站了起來,手裡的筷子和勺子飛向了金昭那邊。他也有過被金昭當作兒子來疼愛的幾年時光,只不過太短了,短得不可思議。
這也是金丞第一次反抗金昭,金昭看著地上的筷子,反而激不起情緒,用一種過於局外人的冷淡語氣說:「我就知道你不可能是我的骨肉。」
「廢話,因為我是我媽生的,我告訴你,我百分百能確定的就是我媽是我媽!但你真不一定是我爸!我沒爸!當初我丟了的那幾天,你有安慰過我媽嗎?你什麼都不做,你就是覺得我丟了就丟了!」
金丞這一次又拿了個碗,卻直接砸碎在腳邊。金啟明趕緊把他抱住,家裡的事情被再次翻出,這對金丞來說才是最大的傷痛。金丞兩把將他推開,因為太過用力有了後坐力似的,單薄的身體在原地晃悠踉蹌,像風中的風鈴不受控制。
金啟星從未見過家裡這麼大的爭吵,呆呆地說不出話,身子都僵住。他也是剛剛才知道,二哥還丟過?為什麼家裡人不說?沒有人說過?
「你就顧得和我媽吵架,就因為她曾經的工作,就因為那些人……嘴不積德。我媽在飯店工作又怎麼了?你和她在飯店認識,你要是覺得不好你別找她啊!你別娶她!」金丞哽咽了,「別讓她生我!」
「好了好了,先不說了。」金啟明想要抱著他,拍一拍。
「我都那麼大了你們才結婚,結婚了你又覺得我不是你的。你反反覆覆地折磨她,她求著你去做親子鑑定你又不做。」金丞用全身力氣罵他,比賽場上什麼後旋踢雙飛踢都要耗體力。
他一閉上眼睛,就是媽媽跪著求金昭去做個親子鑑定吧。這也是唯一能證明她的忠誠的方法。可金昭就跟陷入了執念的瘋子,一邊堅定地懷疑,一邊堅定地不做。
「哈哈,哈哈哈。」金丞又笑起來,「你怕,是不是?你怕鑑定出來我不是,你怕我媽給你戴綠帽子,你怕你所有的朋友都知道,丟不起這個人,對不對?我丟了之後你報警了嗎?沒有,是我媽和我小舅舅發瘋一樣地找,才把我找回來。她……她……」
金丞越說越抖,咳嗽地厲害,他擦了一把眼淚,憤恨地控訴:「找到之後,她高興,給我和小舅舅做了一頓飯。小舅舅不小心吃了魚刺,劃破了食道後面的血管。」
站不住了,金丞扶了一把椅子,仿佛精神抽離,靈魂離開了這具身體才能不那麼痛苦。他在這一刻理解了媽媽的病情,為什麼人會瘋掉?因為承受不住。
因為她有血友病的親弟弟,死在了她做的那道菜上頭。兒子丟了,終於找回來,然後弟弟又死於意外。大喜大痛,驚懼交加,樂極生悲。金丞剛剛懂事,就親眼看著劉曼妙瘋掉,他現在也快要瘋掉。
餐桌旁的金啟星嚇得哭出聲,保潔阿姨不管家裡事,也忍不住先把小孩兒帶下去。金啟明等三弟離開,抱著再也站不穩的金丞,對金昭搖頭:「爸,不能做親子鑑定,你會後悔的!」
金丞只剩下搖頭的力氣,他只是很想媽媽和舅舅。命運和他們開得玩笑太大了,大到人生經不起試錯。
然而金昭卻不為所動,金丞確實有一句話說對了,他是懼怕的。
當年他娶了年輕的劉曼妙,兩人的相識方式就在他的社交圈裡成為了一味飯後的談料。大家的笑點是他居然真把一個飯店工作的女客房服務員娶了回來,還生了個兒子。那女人是幹什麼的?是專門客房服務的,是給人收拾房間的。
你怎麼知道,她和你的相遇不是計劃好的呢?
你怎麼知道,她在你之前有沒有給別的人做過特殊客房服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