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縮回手,混亂間卻又打翻了什麼東西。
——自己這個身子……還真是不中用啊。
燕紓在一片迷濛間,苦中作樂地想著,一會兒若謝鏡泊問起,就說是那白貓乾的。
——就是不知道那白毛糰子如今在不在房內,若是不在房內……
下一秒,他感覺手腕忽然一緊,緊接著謝鏡泊熟悉的聲音在耳邊焦急響起。
「燕紓?」
燕紓被嚇的身子一顫,沒想到自己今天會第二次翻車。
他倏然抬起頭,下意識脫口而出:「不是我……」
他話還沒說完,忽然感覺身子一輕。
謝鏡泊俯身將他從周圍的一地狼藉中抱了出來,蹙眉開口:「什麼不是?你有沒有事?有哪裡受傷嗎?」
他一邊說一邊迅速檢查了一遍,在確認燕紓身上沒有明顯的傷痕後,緊繃的身子終於鬆了幾分。
「是哪裡不舒服嗎?」
燕紓緩過那一口氣,眼前終於清明了幾分。
他微微搖了搖頭,將原本的情緒迅速收斂,有些遲疑地抬起頭:「你怎麼……回來了?」
他一邊說一邊下意識轉過頭,目光落到謝鏡泊手上拿著的東西,神情微微一愣。
——那是一件朱紅色的衣袍,微微垂墜下來,流光溫潤。
燕紓愣了一瞬,緊接著微微仰起頭:「這是……給我的?」
謝鏡泊的視線順著他的目光落過去,神情頓了一下,卻還是微微點了點頭。
「你不喜藥味,剛才不小心把你的衣服弄髒了……」
他說到這裡聲音又頓了一下,半晌,低低又說了一聲「抱歉」。
燕紓知道他說的是什麼。
他眼眸閃了閃,沒有說話,只垂著眼在他懷裡坐了幾秒,忽然按著他的肩膀撐起身子。
謝鏡泊被他嚇了一跳,看著面前晃晃悠悠的人,下意識有些擔憂地扶住他的腰,「你……」
面前的人卻並沒有絲毫顧慮,彎著眼直接一瞬攬上他的脖頸。
「那勞煩九淵,幫我換上吧。」燕紓笑眯眯開口。
他前幾天失憶醒來後,謝鏡泊並沒告訴他自己的身份,只讓燕紓喊他「九淵」。
燕紓此時也自然開口,仰起頭,唇邊綴著一抹笑,眼眸亮晶晶的,恍若一隻饜足的白毛貓咪,扒著爪子望向最歡喜的東西。
謝鏡泊呆了一瞬,臉上的神情也不自覺柔和了起來。
他低低地「嗯」了一聲,將衣袍展開,卻忽然猶豫了一下,抬眼轉向面前的人。
燕紓意識到了什麼,眼眸閃了閃,不等謝鏡泊開口,先一步張開手,笑著望向他。
「快幫我脫掉啊。」
謝鏡泊指尖一顫。
面前的人語氣自然,神情懵懂地仿佛並不知道自己剛才說的話意味著什麼。
謝鏡泊幾番開口想要拒絕,良久,卻到底還是垂著眼,微微點了點頭。
身上的白衣一瞬墜落,燕紓只著中衣,沒忍住輕輕打了個寒戰。
下一秒,周身驀然一暖。
謝鏡泊單手攬著他的腰,扶著人坐穩,迅速將衣袍穿到他身上,小心理了理各處褶皺,又伸手去系腰間的墜帶。
燕紓自然伸手再次攬住謝鏡泊的脖頸,好讓人能兩手去系。
他目光落到腰間綴著幾顆溫潤小巧的玉石,和周圍隱隱的金絲線上,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一件事。
——謝鏡泊選的這件衣服,是他從前最喜歡的顏色……和款式。
燕紓眼眸閃了閃,面色平靜地迅速別開眼,目光落到謝鏡泊手指間的傷口上。
他盯了幾秒,忽然輕聲開口:「你手那裡……還痛嗎?」
謝鏡泊怔了一瞬,反應過來後下意識搖頭,想將手背到身後。
「好了,還有哪裡穿著不舒服……」
下一刻,他忽然感覺手腕一涼。
燕紓伸出手,將他背在身後的手一點點拉到近前。
他垂下眼,目光認真從他明顯未處理、依舊留著血痕的手指上,轉到手腕間一道明顯的齒印上。
「這是……怎麼弄的?」
謝鏡泊沒有說話,沉默了一瞬想要將手抽回:「陳年舊傷,不記得了。」
燕紓眼睫顫了顫,他痛到意識不清時記憶幾乎都是錯亂的,此時腦海中卻忽然隱隱約約浮現出一個畫面。
他垂眸望著那兩道傷痕,指腹在那道舊傷處輕輕划過,忽然俯下身,雙唇輕輕貼在那血痕上。
謝鏡泊手指一顫,不可置信地低下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