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姜衍低低開口,忽然摺扇一翻,一把打開明夷想要湊上前的腦袋。
「他心血耗費太多,力竭昏睡過去了,別吵醒他,讓他自己睡醒。」
明夷「嗷」的一聲,委屈地捂住腦袋,小聲嘟囔著他只聞聞,卻到底也再不敢湊上前,只乖巧跪坐在榻前,趴著身子半歪著腦袋一下下數著燕紓輕微的呼吸聲。
「所以師兄身上那些魔氣是從哪裡來的?」
邊敘擠不進去,乾脆站在床榻最遠端,有些擔憂開口:「明明之前不都無事……」
「不清楚。」姜衍將金針一一收好,微微搖了搖頭
那魔氣就像是憑空出現的,又仿佛……之前就隱隱蟄伏在燕紓經脈里。
姜衍抬眸看了一旁的謝鏡泊一眼,謝鏡泊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沉著臉不說話。
旁邊的明夷忽然抬起頭:「會不會,還是那,魔陣影響的?」
「那魔陣到底有何用處,他們煉那些活人到底要做什麼?」
「煉丹。」
旁邊的謝鏡泊忽然低低開口:「活人被魔氣生煉成丹,三魂七魄都被鎖入其間,對修為……大有增益。」
姜衍和明夷同時皺眉,明夷忍不住開口:「怎麼會有人有這麼惡毒的舉動……師弟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謝鏡泊垂眸望著燕紓眼尾間未消退的一點紅暈,半晌,低聲開口:「這個魔陣和之前二師兄畫的那個……極其相似。」
「剛才離開前,我仔細檢查了一下。」
周圍三人神情同時一凜。
「那師兄之前便經歷過這個……」邊敘忽然想起什麼,低低開口。
「這個陣法我之前在一本古籍上查到過,威力極大,能吸食一切生靈之氣,為布陣者所用,被陣法鎖定者,幾乎無一人存活。」
但燕紓卻活了下來。
「那這魔氣是後遺症嗎?」明夷忍不住開口。
「若查不出緣由,以後,會不會,反覆發作……」
「現在還不是擔心那個的時候。」姜衍忽然低聲打斷他的話。
「我只是暫時將魔印拔除了,但……也還沒有完全恢復。」
邊敘愣了一下,意識到什麼,神情沉重了幾分:「那會對師兄有什麼影響?」
姜衍垂了垂眼,半晌終於低聲說了幾句什麼。
床榻上的人夢裡不知夢到了什麼,眉心隱隱蹙了起來,身子不安地掙了掙,溢出幾聲呻吟。
明夷有些手足無措地抬起頭,伸手一下下拍著他肩膀試圖安撫,但床上的人依舊陷在夢魘中,昏昏沉沉無法掙脫。
下一秒,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忽然伸了出來。
他熟練地將瑟縮的人上半身輕輕抱起,讓燕紓舒服地枕在他腿間,抬手不輕不重地揉著他兩側太陽穴,看著懷裡的人呼吸逐漸平復下來,眉心舒緩,再一次熟睡了過去。
姜衍眉心跳了跳,口中的話語莫名卡了一瞬。
旁邊的邊敘有些疑惑地抬起頭,姜衍回過神,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繼續說了下去。
「所以,師兄如今暫時……」
下一秒,他看著燕紓忽然側過頭,不知夢到了什麼,下意識偏頭在謝鏡泊小腹間蹭了蹭。
謝鏡泊動作一僵,手指瞬間懸在半空。
他垂眸看著那顆毛茸茸的腦袋正抵著自己腰腹,青絲鋪了滿膝,喉結輕輕動了動。
睡夢裡的人渾然不覺,又往溫熱處拱了拱,像得了安撫的貓兒,喉嚨里發出細碎的哼聲。
謝鏡泊再忍不住,扶著人的肩膀想要將人扶回床,卻忽然感覺腰間一緊。
昏睡的人仿佛感覺到他要走,忽然忽然伸手攥住他腰間玉帶。
素白手指勾著墨色絲絛,仿佛幼貓攀著藤架,連指節都隱隱泛著難得的淡粉。
謝鏡泊呼吸一滯,感覺燕紓溫熱的鼻息一瞬透過衣袍,席捲全身。
「砰」的一聲悶響,姜衍抬手直接將床欄捏了個裂縫。
他終於忍不住,三兩下將最後的話說完,深吸一口氣倏然站起身,一把按住謝鏡泊的手臂。
「勞煩三師弟、四師弟照顧一下師兄。」
姜衍垂下眼,皮笑肉不笑地微微咬牙:「我和小師弟有些事情……需要詳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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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鏡泊跟著姜衍緩緩走到門外。
身後的房門一點點合攏,走廊間的燭火微微一晃,謝鏡泊轉過身,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下一秒便忽然感覺一陣破空聲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