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知道,馬上,馬上就好了……」
但懷裡的人明顯痛的已經意識昏沉,整個人在謝鏡泊懷中蜷縮成一團,冷汗浸透的長髮黏在頸側,眼眸控制不住般渙散起來。
「不要,你騙我……放開我,求你……」
姜衍沉著臉壓根不敢去看,手中的金針一點點捻入,精準地挑開每一處魔氣盤踞的經脈,針尖挑起的黑氣在空中凝結成猙獰的鬼面,發出刺耳的尖嘯。
燕紓的聲音逐漸帶上了些許哭腔,恍若孱弱的幼貓般,聲音越來越小,卻依舊翻來覆去地求著。
「不要……不要這樣,求你們了……」
他忽然急促倒吸了一口氣,攥著謝鏡泊的手一瞬收緊。
「殺了我……太疼了,我不要,不要,九淵……殺了我……」
謝鏡泊臉色一瞬慘白。
燕紓後背凸起的脊骨刺的他掌心生疼,他看著淚水混著血水在他衣襟上洇出蝶翅狀痕跡。
懷裡的人已逐漸失了聲,只張著口型反覆說「殺我」。
謝鏡泊也失了言語,只能一聲聲低喚著他的名字:「燕紓……」
但懷裡的人明顯已經聽不到他的聲音。
他身子依舊在不停地顫抖,整個人像是從水中撈出來一般,眼皮半闔,空洞的瞳仁晃了晃,眼眸間忽然閃過一絲決絕。
姜衍看著燕紓口唇微張,瞬間意識到不好:「他要咬舌——」
下一秒,一襲玄衣的人忽然俯下身,張口直接封住燕紓布滿血色的雙唇。
旁邊的姜衍眼眸驀然睜大。
那完全不似一個吻,更多的仿佛是兩個瀕死之人最後那刻的抵死糾纏。
燕紓的牙齒一瞬將他下唇咬破,刺痛傳來的同時,血腥味瞬息在謝鏡泊口唇間蔓延。
但謝鏡泊神情卻並沒有任何變化。
他抬手直接扣住燕紓後頸,將渾身顫抖的人小心抱起,舌尖一點點探出,抵住燕紓發顫的上齒,加深了這個吻,也止住了他一切舉動。
懷裡的人眼眸微微睜大,渙散的瞳孔收縮了一瞬,恍惚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琉璃色的眼眸迷茫地安靜下來,漫起一股水色。
姜衍顧不得許多,三根金針同時注靈,將那隱藏在最深處、已破敗不堪的魔印挑出,瞬息破開。
與此同時,燕紓瞳孔緊縮一瞬,緊接著眼眸一翻,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般,身子驟然軟落,被謝鏡泊一把攔腰攬住。
意識清明一瞬,無盡的黑霧卻又從腦後蔓延。
神志落入黑沉深淵的那一刻,燕紓只感覺腿間微微一痛,恍惚間聽到姜衍微喘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魔印暫時拔除了,但方才魔氣已經在經脈擴散……他的身子今天已再承受不住任何衝擊……」
「我只能將那些魔氣暫封在……」
·
夜風裹著藥香漫過紗帳,謝鏡泊將終於安靜昏迷過去的人小心放到榻上,小心將他周身的血污擦淨,幫燕紓換了一件乾淨的衣裳。
下一秒,他忽然感覺衣領被人一把揪住。
「你給我起來。」姜衍咬牙,眼中的怒火終於再也無法遮掩,目眥欲裂地望著他。
謝鏡泊蹙了蹙眉,抬手將姜衍的手輕輕撥開,沒有鬆開攬著燕紓的手,只微微抬眼。
「何事?」
「你還問我什麼事?」
姜衍氣急反笑,「你自己都做了什麼你自己不清楚——」
他話還沒說完,門口忽然傳來細微的響動聲。
明夷從門口小心探出一個頭,脖子又往裡伸了伸。
「我在外面好像感覺,大師兄的呼吸平穩下來了……」
他微微側過頭,又確認了一下,神情間瞬間浮現出一抹喜色:「大師兄是已經沒事了嗎?」
床榻旁的兩人壓根沒一人理他。
明夷也不在意,自顧自地樂顛顛跑到燕紓身邊,身後拉著危闌跟進來的邊敘看著面前劍拔弩張的人,倒是愣了一下。
「二師兄你們……」
謝鏡泊沉沉望了邊敘一眼,沒有說話,轉頭又望向姜衍。
姜衍咬牙,冷哼一聲,生硬地回了一句「無事」,後退一步沒好氣地重新坐回床側,拿混著靈符碎片的清露將金針一點點拭淨。
謝鏡泊垂了垂眼,也沒說什麼,抬手將半枕在燕紓身下的手臂一點點抽離,神情平靜地慢慢站起身。
邊敘慢慢走上前,視線落到姜衍手中的金針上,神情一瞬也凝重了幾分:「都已用到金針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