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壓低聲音,「『靈藥』雖活躍在鬼市,但鬼市臥虎藏龍,背後都是有真正掌權者做靠山的,何璞案目前來看牽涉頗廣,這兩邊或許環環相扣,牽一髮而動全身。」
「我知道,」秦淮舟恭敬應道,「我會小心。」
深查何璞案的幕後推手,他多少有些把握,如今讓他忍不住去細思的,反而還是白日裡在大理寺時,與蘇露青的那番交談。
如果不是十萬火急,她絕不會向他透露這麼多宮中之事,還如此關心他尋人的結果。
但……
她到底是因為什麼,這麼急呢?
今晚宮宴只有帝後與他們父子,宴席甚至直接就設在立政殿後殿,殿內到處都擺著新摘的臘梅。
雖是初冬時節,地龍已經燒得很旺,在殿內坐了沒一會兒,便覺得有些熱起來。
元儉乾脆就敞開衣襟,很隨意的靠坐著,隨意問著秦靖關於道觀里的生活。
秦靖一一作答,說到元儉感興趣的地方,他乾脆起身,到殿中空地上,身體力行的為元儉演示起來。
引得元儉也跟著下來,學他的樣子,打了一套拳。
殿內君臣之間的氣氛,很快就因為這套拳而熱絡起來。
這時宮人開始上第一盞酒。
盛在白瓷盞里,酒色清潤,初聞只有一縷淺香,嘗一口,味道也是淡而又淡。
秦靖對這酒熟悉得很,喝過一口後,似有感慨,「老臣第一次喝這淺碧酒時,還是在瓊林宴上。當時少年心性,只覺若飲酒,便只應飲烈酒,烈酒燒喉,燃盡一身熱血,最為痛快!所以還偷偷和同窗抱怨,說陛下捨不得給我等喝烈酒,只拿這白水一樣的東西糊弄。」
元儉聽了哈哈一笑,「老秦侯果然是爽快之人,我當年第一次喝這淺碧時,也誤會過阿爺,私下和兄弟說,宮中什麼酒沒有,為什麼只給我喝這兌了水的。」
君臣提及往事,歡笑一陣,元儉看向端坐下首的秦淮舟,將話題拋給他,「秦卿呢,覺得這酒如何?」
秦淮舟拱拱手,「先賢曾言,點到即止,淺嘗輒止,都是勸告天下人,凡事不要太過極端,臣以為,此酒有異曲同工之妙。」
「說得好!」元儉拊掌道。
又看向秦靖,「老秦侯教導有方啊。」
秦靖連連擺手,跟著謙虛兩句。
孟殊也道,「說起來,秦卿今日公開審理貪墨一案,倒教本宮也想起,昔年老秦侯也曾如此公開審理要案,引得京中萬人空巷,哪怕多年後,在百姓間也是一樁美談呢。」
秦淮舟在一旁聽著,知道皇后說的是他父親做萬年縣令時候的事。
當時有權貴仗勢欺人,秦靖還只是小小的萬年縣令,苦主告狀告到京城,誰料擊鼓鳴冤不久,就因一路顛簸勞累、加之權貴縱奴攔殺而死。
當時多少人都勸秦靖算了,苦主已死,此間事死無對證,若為其得罪權貴,無異於自斷仕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