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舟捕捉到一點細微異樣,「他如何肯定,屈靖揚就是遭遇不測?」
枯井屍身還未對外公開過,靳賢因為墜馬重傷,也不曾請他來認屍,如今絕大多數人只知道屈府起火,屈靖揚失蹤。
「這當然要問你啊,」蘇露青手一攤,「總之,等『屈靖揚』風光大葬,枯井裡的那具究竟是誰,就無人在意了,到時候再想明確它的身份,你猜靳賢到時候還會不會跟你玩兒真假岳丈的把戲?」
「所以,」秦淮舟飛快的垂眸,又飛快的抬眼,看回她,「你準備帶回烏衣巷去?」
「帶回去,然後等你上道奏疏,彈劾我強搶物證,再引經據典一番,最後總結還是要廢掉烏衣巷為好麼?」
蘇露青暗嗤一聲,之前也不是沒有過這種教訓。
那時兩人都是剛剛上任,她年輕氣盛,他才俊貌美……
她原以為,大家都是朝廷新人,遇事能好說話些,哪怕案子定了給大理寺,她要查人繞不過大理寺,便來同他商量行個方便。
誰知這人明面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暗地裡捏個錯處就往死里彈劾她,說她手段陰私殘忍,有屈打成招之嫌,話鋒一轉就說烏衣巷不成體統,懇請廢除。
害得她被上頭警告一回,魯忠為此還搞了個殺雞儆猴,扣下她的案子,累她那年沒能升遷,多在掖庭困了一年。
對面那人似是理虧,沒開口。
一縷風從窗外吹進來,他睫羽顫了顫,「還不是你貪得無厭。」
也就那麼一次。
他剛進大理寺,任大理評事,接手了一處爛攤子。
案子毫無進展,她忽然找上來,開出一個在他當時看來無比划算的條件。
她說烏衣巷取證效率極高,他不方便做的事,作為交換,她可以代為處理。
他想著,總歸也算互行方便,或許還能事半功倍,就答應下來。
沒想到事情就脫了韁,線索被截胡,等他輾轉再去查,嫌犯早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事後雖證明此人咎由自取,但也險些因人斷氣沒能定案。
他覺得此種行徑不可取,不能就此讓律法如同兒戲,慨然提筆上奏彈劾。
然後兩人就結下了梁子,關係越來越緊張,矛盾愈演愈烈。
往事不堪回首,眼前話不投機。
「咳……」他引回正題,「那你有什麼打算?」
「再驗一次屍。」蘇露青順著台階下來。
案子重要,私人恩怨可以暫時往後排。
「上次不是都已經驗明了?」秦淮舟不解。
死因,特徵,全都無誤,只除了最關鍵的——找最親近之人驗明正身。
蘇露青正色道,「還漏了一樣。」
秦淮舟想了想,點點頭,「好。」
屍身都還在之前的廂房裡,一日過去,此間氣味更加刺鼻。
蘇露青看一眼緊跟進來的秦淮舟,「你可以不用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