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要走,蘇露青半撐著身,探究地看他的背影,「不擔心外面值夜的人了?」
有些重的呼吸聲傳來,「……茶冷了,我去烹一盞。」
夜色愈發深沉,她閉上眼,意識陷入黑暗,並不知道秦淮舟是何時回的屋內。
……
次日去開明坊,兩人各自裝扮一番。
秦淮舟依然與那日的裝束相似,蘇露青換上一身胡服,窄袖衣,束口褲,緋紅衣上大片的團窠連珠花樹對鹿紋,襯得整個人熱烈如火。
坐進車內,她注意到秦淮舟收進袖口裡的田契,奇道,「怎麼?你是怕這東西落入旁人之手,所以一定要隨身帶著?」
「不是的,」秦淮舟將田契拿出來,握在手裡,「剛接手開明坊田的人,在坊內之人看來還是生人,若發現生人在田間,武侯會上前盤查,手邊隨時能拿出田契,證明自己與田地的關係,會減少不必要的麻煩。」
「這坊內田地,這麼引人重視?」
蘇露青看向他手裡的田契,「若是沒有這田契,又是生面孔,一時無法說清自己的身份,會如何?」
「輕則被武侯趕出去,重則,扭送縣衙。」
蘇露青聞言沉思,看來,這座開明坊,遠比表露出來的要更加複雜。
「我能看看田契麼?」她問。
秦淮舟略頓了頓,遞過來。
田契是尋常田契,上面寫著的內容與別處買賣會寫的內容相同,只從田契上來看,並不會看出什麼異樣。
便只看著田契所寫的田畝數,說,「裴郎竟有如此財力,買下這麼大一片田產,不知打算作何用?」
裴郎兩個字從她口中輕輕巧巧說出,聽到這聲稱呼的人卻好像聽到了什麼石破天驚之語,倏地睜大了眼睛,然後才趨於平常。
她淡笑一聲,「只是一聲『裴郎』,秦卿就破綻百出,等會兒進了開明坊,秦卿要如何自處?」
「……秦某失態。」
「噓,」她食指抵住唇,糾正,「現在說的話,應該自稱『裴某』了,裴、郎。」
末了再次強調一聲。
秦淮舟這次表現的很坦然,似乎已經對這個稱呼習以為常。
他伸手拿回那張田契,解釋起剛才她的問題,「這是兩塊田產並做一塊,原主人賣的急,也不願再單獨拆開來賣,所以才顯得大了些。」
蘇露青似是想到什麼,問,「所以,如果這塊田再重新拆開,也不會引來武侯懷疑了?」
「不賣。」秦淮舟直接把她後面想說的話堵死。
蘇露青:「日後我若還想再來開明坊,你會隨同?」
秦淮舟思索半晌,點點頭,「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