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轉頭瞪向一向穩重的大兒子,怒道:「景琰,你這是說的什麼話!紀先生自有自己的考量,你帶著景寧先出去,我和紀先生再聊兩句。」
「父親……」
「那就聽景董的吧。」
紀秉臣抬眸似笑非笑的瞥了景琰一眼,捏捏景寧的手:「你先出去,等下再來找你。」
景寧乖巧懂事的點點頭說:「好。」
*
景琰如鯁在喉,出去前,目光深沉的在景寧身上掠過,又不動聲色的收了回來。
他沒有帶景寧往大廳的方向走。
在拐進一處無人的長廊時,景琰長臂一伸,用一種不容人抗拒的力量,將景寧隨手扯進了一個空房間,然後「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景寧瞬間進入黑暗空間裡,剛摸索著按亮玄關的燈光,就被拉過手臂按在了牆邊,桎梏在景琰的手臂中間。
「哥,你這是幹什麼?」
景寧抬眸望進他漆黑的眼底,小聲說:「紀先生等下還會找我的。」
景琰身形高大,幾乎遮擋住所有光亮,昏暗光線下,如同被惹怒的獸,渾身都透露著危險的氣息。
「在我面前,還要裝嗎?」
景寧終於沒忍住,偏頭笑起來,變臉比翻書還快,低低笑起來,笑的眼淚都出來了,語氣難掩愉悅。
「還是第一次看到哥這麼生氣。哥是怎麼了?」
大掌撫上景寧的臉頰,帶著不可抗拒的力量遏制住他的下巴。
景琰的眸中帶著冷色,嗓音沉沉如鬼魅:「你要和紀秉臣結婚?」
景寧抬手輕輕搭在景琰抓他下巴的手上,溫聲說:「哥,我總該為自己找個出路了。」
「紀家是牢籠,不是你的出路。你以為你進去了還出得來嗎?」
景寧笑出聲,挑了下眉,語氣溫軟的說:「哥為什麼這麼生氣?把我推進這座牢籠的,難道不是你嗎?」
景琰捏在他下巴上的手逐漸收緊:「如果你想,早就可以帶著你母親遠走高飛。為什麼要留下來,只是為了報復我?」
景寧笑意盈盈,話語卻毫不留情:「哥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為了你,我不至於把自己搭進去。」
男人似乎終於被激怒,即使黑暗下景寧也能從他起伏明顯的胸膛讀懂他的憤怒。
即使景琰捏的他下巴發酸,他也神色繾綣。一字一句道:「如你所想,我愛上他了。」
下巴上的力道到了一種可以讓他下顎脫臼的地步。
可在景寧呼痛的瞬間,男人又鬆了手,轉而扼上他的脖頸,威脅似的,命令道:「離開他。」
「憑什麼?」
景琰語氣沉了些,仍然用那種不容置喙的語氣重複:「離開紀家。」
景寧又笑了起來,嘲諷道:「哥,你這樣對我說話,很容易讓人誤會。沒有哥哥會幹涉弟弟的感情生活,你對景樾景舒嫻都足夠冷漠,怎麼唯獨對我這麼關心呢?哥哥。」
最後那兩個字他語調上揚,帶著耐人尋味的尾音。
景琰緊抿著唇,目光仍然緊盯著他,額角青筋直跳,克制著和景寧拉開距離的同時,握在他脖頸上的手也沒有放。
「自作多情。」
景寧哼笑道:「是嗎?那為什麼哥這麼迫不及待要把我送出景家,難道不是因為我從前對你……」
他的話音未落,脖頸上的手倏然收緊,再一次以一種要他命的姿態。
景寧平靜的望著男人深邃的眼眸,沒有做無謂的反抗。
因為他知道他反抗不了男人,畢竟他的身手都是景琰教的。
十五歲來景家的時候景寧一身都是傷。
景琰看到時深深皺著眉,問他是怎麼弄的。
景寧面無表情說:「自保。」
他要保護母親,要不受欺凌,要一個人在外面活下去。
他能強撐下來的唯一優點就是他不怕死,好人怕壞人,壞人怕瘋子,景寧就是那個瘋子。
他開始打黑拳為唐錦容治病的時候才十三歲,拳擊館的老闆對他說幹得越久錢越多,受傷是家常便飯,於是後來即使脫身,他也落下一身的病根。
景寧甚至進過很多次派出所,不過都因為未成年被釋放。
後來拳館沒了,十五歲的他打很多份工也湊不夠給唐錦容治病的錢的時候,景琰就出現了。
景家不能有污點,所以景琰托關係為他消了案底,替他編纂了一個還算平整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