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自己的生死,於他來說,從來毫不相干。
即使已經猜到,但也不免被他的冷漠傷到。
這最後的時刻,都不肯對他笑一笑嗎?
也是,不論是誰,不論是景寧和誰綁在一起,任何人都不會選他。
因為他就是一顆這樣無用的普通的棋子,可以隨時被拿捏玩弄,但絕不會是非要不可的。
死亡,對如今的他來說反而是個解脫。
他只覺得一切塵埃落定,心裡爽快。
「哈……」
聽到紀溫庭的選擇後,孟遠寒笑彎了腰,笑出了眼淚。
他放開了孟枕星,轉而一把抓過景寧,將槍口對準他的腦袋,在他耳邊低聲說:「你看到了嗎?他沒有選你,他不會選你!哈哈哈景寧你真可憐啊,被人白嫖這麼久,我都替你可憐!」
豆大的雨珠落在了景寧沒有任何表情的面頰,冰涼刺骨。
一場大雨就這樣猝不及防的落了下來。
「景寧,你說說,現在我該拿你怎麼辦呢,我可帶你走不了,因為……船上有炸彈。」
孟遠寒低聲說:「不如這樣,我們把他們都騙到船上來同歸於盡好不好?你現在肯定也恨死了吧,肯定很想要殺掉這群偽君子,對不對?」
景寧在聽到「炸彈」兩個字的時候就已經在雨幕下猝然睜開了眼。
孟遠寒仍在耳邊威逼利誘。
而景寧卻趁此機會,瞅準時機,剎那間,猛地轉身用身體撞開孟遠寒後,將孟枕星推下了甲板。
無須多言,孟泊秦已經在孟枕星落水的瞬間跳下了水,紀溫庭身後的那群訓練有素的保鏢見此驚動,嘩啦啦地跟著跳了下來,往船的方向逐漸靠近、包圍。
與此同時,隨著非常迅速的一聲槍響,景寧聽到了孟遠寒的哀嚎。
景寧手上的繩子早就被他自己解開了,他轉過頭,看到孟遠寒身邊的一個下屬已經舉起槍對準了他,景寧利落的翻身一躍,險險躲過了一枚子彈。
「景寧!」
紀秉臣看到船上那一幕,登時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上船,把他帶回來。」
紀溫庭面色灰白,目光穿越模糊的雨霧一動不動地落在了景寧身上。
沒人注意,紀溫庭的手心早就已經被掐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他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驚慌感如此強烈。
「不要上來!船上有炸彈!」
景寧的嘶吼穿透天際雨幕,傳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紀秉臣的腳步頓住了,可他也僅是站在岸邊猶豫了一秒,又繼續脫了外套想要下水,他才走到水邊,就又聽到了景寧的怒吼。
「紀秉臣,照顧好他,他身邊沒人,你不能出事!」
紀秉臣的腳步倏地頓住。
他緩慢地轉頭,卻看到紀溫庭端坐在雨下,一向寒涼的雙眼竟讓紀秉臣從中看到了幾分他從未見過的痛苦。
痛苦,紀溫庭竟在痛苦。
紀秉臣不再下水了,他站在紀溫庭身邊時,而紀溫庭也沒有再說話。
紀秉臣眨了眨眼,藉由雨水沖刷他眼角溢出的淚。
他哥在痛苦。
在痛苦為什麼他站不起來,為什麼他不能跑過去,跳下水,如從前一樣跨越階梯和圍牆,把心愛的人帶回來。
所以紀秉臣在哭。
哭他哥,哭景寧,也在哭他自己的懦弱無能。
他不是不敢,而是不能去冒險。
他也知道紀溫庭為什麼沒有再讓他上船,因為明知船上有炸彈,他不可能送他去死。
紀秉臣其實不怕這些,畢竟這是他欠他哥的,但是他要是死了,紀溫庭就真的只剩下一個人了。
景寧的腿上中了一槍,他拖著傷痛的腿緩慢而麻木的挪動,聽著身後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景寧,我真是沒想到了,原來紀溫庭那個怪物愛的真的是你啊……」
孟遠寒的腹部中了一槍,此刻的他面上血色褪盡,渾身是血,猶如暗夜裡從閻羅殿爬出來的鬼魅。
「他是故意的,他故意選了孟枕星,故意讓我覺得他在乎她,我一開始其實真的相信了,但轉念一想,紀溫庭那種心思縝密的人,怎麼可能會那麼輕易的讓人看出他在乎的是誰呢?他又怎麼可能有那樣容易就覺得我這樣的人真的會遵守承諾歐呢?」
孟遠寒一邊自嘲一邊朝景寧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