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種下意識地反應,我將被拋棄,我將被遺忘。
「小孩兒,點單!」
一個三十出頭的帶著眼鏡的男人朝他招手。
時恪拿著菜單過去,遞給他,「您先看看。」
今晚清吧有活動,上下兩層樓幾乎都要坐滿,時恪夾著筆,望著台上的駐唱歌手出了神,低低地跟著哼歌。
這首歌剛好他很喜歡。
「你這個,給我推薦推薦啊。」眼鏡男摸著下巴挑眼看他,來回打量著時恪的臉,「今年多大了?滿十八了嗎?」
時恪面無表情地用筆指了指菜單上的一處地方,「推薦生命之水。」
「喲,這麼看得起我,」眼鏡男笑了笑,視線依然在他身上游移,「那就這個,你陪我喝。」
說完,伸手摟過時恪的腰,另一隻手從他襠部的位置輕輕蹭了過去。
下一秒,清吧里傳出一聲男人的哀嚎。
老闆急匆匆從樓上跑下來,揮開人群,眼見時恪把一個人摁在地上,「哐哐」往他臉上又砸了兩拳。
「你瘋了!起開起開!」
老闆上前拽人,結果時恪一個回身,拳頭擦著自己的下巴蹭了過去,他當場愣在原地。
時恪大口呼吸著,眼底滿是狠戾,目光卻在不住地震顫,繃著身體一絲都不敢放鬆,直到人群都快散了,他才從那種狀態里緩出來。
「報警!賠錢!……必須賠錢!」眼鏡男捂著被打掉牙的半張臉,癱在卡座上不停叫喚。
時恪冷冷瞥了一眼,眼鏡男瞬間噤聲,老闆擠著一臉褶子沖他賠禮道歉,又安撫對方小事化了。
「過來!給人道歉!」老闆沖時恪吼了一句。
在眼鏡男高傲的注視下,時恪走了過去,少年人的身形雖然清瘦,但因為個子高挑,又身手不凡,再加上這張誰都不放眼裡的冷臉,頗有些壓迫感。
眼鏡男縮了縮脖子,拍了拍桌子虛張聲勢,「你想幹嘛!」
時恪歪了下頭,毫無波瀾地說道:「傻逼。」
如果剛才現場沒人攔著,他能給這男的打進ICU。
誠然,這樣「叛逆」的行為會受到處罰。
礙於這段勞動僱傭關係本身就不怎麼合法,老闆也是不想報警的,但是他可以開除時恪。
「這個月工資呢?」時恪問。
老闆:「哪還有工資?店裡砸壞的東西我還沒找你賠,趕緊滾!」
許函再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蹲在學生街街口抽菸的時恪。
不過許函現在早就沒哄他的心思,張口就問:「錢呢?」
時恪:「沒了。」
許函聽完,無言地走了。
沒有關心,沒有眼神,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
美工刀被推出又收回的「咯愣」聲在樓道里來迴響著,手機屏幕上是這學期的曠課記錄,和取消獎學金資格的通告。
而時艷,繼上次在醫院醒了,出院了,然後便再也沒有回覆他的消息。
黑暗中只剩下刃沿閃著冷冷的銀光,它緊貼著
皮膚滑過,只要再一用力就能扎進去。
時恪仰起脖子,視線也落在了窗外。
就在這時,雲忽地散了,半輪月亮露了出來,柔柔地籠著他。
今晚的月色很好……
那,明天還能看見嗎?
能嗎?
不知道過去多久,他的手慢慢放了下來,從包里抽出一個本子,用紅色的筆一遍遍寫著「活下去」。
脖頸上的劃痕滲出血,滴在紙面和紅色墨水混成模糊不清的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