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堂大笑,敵人進犯的緊張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豪氣干雲!連沒經歷過戰爭的文官們,包括前朝官員,此刻都與武將們融為一體。
長公主抬手,太極殿裡逐漸安靜了下來。
她的眼神掃過芙昭,看向華九思。
華九思站了出來,他半跪請旨:「臣請率隱鱗衛,奔赴前線。」
長公主道:「隱鱗衛曾是大昌軍隊的一支奇兵……准奏。」
眾人都忙了起來,尤其衛璟,他回府抱了抱徐蕊萱,輕輕撫過她的肚子,眼神里滿是留戀:「等我回來。」
「蠻子可惡,你定要給咱們孩兒多提幾顆人頭回來。」徐蕊萱握拳,竟是恨不得自己也要上陣殺敵。
衛璟笑道:「第一次聽拿敵人頭顱給孩子當禮物的。」
徐蕊萱揚起眉:「我的孩兒,自當與眾不同!」
夫妻二人對視半晌,徐瑞雪才嘆息道:「我知你的顧慮,放心吧,家裡有我和母親。」
他們這邊依依惜別,芙昭那邊卻在收拾行李。
華九思按住了她的手:「隱鱗衛與正規軍不同,一離京,我們便會混入人群,或做流民,或做匠人,用不上什麼行李。」
「這不是給你準備的。」芙昭道,「是給我自己。」
她看向華九思:「我與你一起去,我們是夫妻,自當福禍相依。」
華九思面露不忍:「太苦了,也太危險,阿昭我……」
「你別說了,我不想聽,也不同意。」
罷了,若是真有什麼艱難險阻,他們夫妻二人,自然要生同衾,死同穴。
但長公主卻駁回了芙昭的請求。
她只問了一句話:「你是隱鱗衛指揮使的夫人,還是盛京百姓的父母官?」
芙昭咬牙,站在原地,久久無法挪動腳步。
次日正午,兩路大軍自城門出發,一往北,一往南,綿延數里。
而隱鱗衛諸人,早就於前日子夜,悄悄潛入了各自的角色中。芙昭沒去送華九思,她擔心自己忍不住隨他而去。
華九思與魚補扮做了藥材商人,一路南下,看看滇南王室的葫蘆里究竟賣了什麼藥。
周晗趕到昭寧侯府時,只看到冷冰冰的綿風。
「侯爺如今吃住都在府衙,奴婢正要去送飯食,表公子若是太閒,不如多讀兩頁書吧。」
綿風對周晗沒有好臉色,侯爺那般幫他,他卻不領情,真是沒良心。
周晗卻是默默地跟在綿風身後,一起進了府衙。
芙昭正在與鄭學商議,越是邊關戰亂,越要維持京畿穩定,更要提防細作滲透。
長公主說的沒錯,她的確不該任性。
她享受了盛京府尹帶來的權力,就要承擔相應的責任。
「大人,師爺。」周晗行禮。
芙昭讓周晗快坐:「表哥何必這般客氣?有事嗎?」
周晗見她笑容依舊,相處之間絲毫不見隔閡,心底突然升騰起濃濃的愧疚和悔意。
讀聖賢書,行天下路,這些原本是他的理想,現在卻整日沉湎於兒女私情,真是不該!
芙昭見周晗沉鬱的臉色如雨後天晴一般化開,她沒猜到發生了什麼,但樂見其成。
鄭學笑問:「聽聞周大人曾去過遼西剿匪?」
周晗道:「是,所以我想看看,我能幫到些什麼?」
綿風把飯菜擺好,三人邊吃邊聊。
正乾殿內,元泰帝一直沒醒,長公主親自給他餵米湯。
皇長孫在一旁看著,低聲問:「姑祖母,讓溫茂來吧?您一宿沒合眼,溫茂可以幫忙。」
長公主笑得慈祥:「好。」
皇長孫端起碗,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放到元泰帝嘴邊。
米湯沿著嘴角,流到了耳垂,皇長孫下意識地伸手去擦。
卻不料,元泰帝猝然睜眼,皇長孫嚇得沒端穩碗,米湯傾灑,沾濕枕巾被褥。
「皇,皇祖父……」皇長孫眼眶發紅,強忍著沒掉眼淚。
長公主立刻把楚院正叫了進來。
小太監見狀,連忙上前收拾,皇長孫默默退了下來,小手絞著衣擺,瑟瑟縮縮。
好在元泰帝也不暴虐,楚院正還是敢直言的,他扶脈後搖頭:「元氣耗盡了。」
元泰帝直勾勾地看著長公主,張張嘴,只能發出很輕的氣音:「戰,戰……」
長公主握住他伸出的手,低聲道:「英國公和長安侯已經出發了,衛國公負責後方糧草,京中有我,咱們經歷過多少次生死一線?如今大昌兵強馬壯,沒問題的。」
「好,好。」元泰帝每說一個字,都仿佛要調動所有力氣。
他看向皇長孫,這孩子……幸好沒像廢太子一般心狠,但也著實怯懦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