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先留給蘇青當磨牙棒吧,活僵長牙快,總要啃點硬的才舒服。
至於她嘛……
蘇商掃了一眼菜園子,這會兒大部分菜蔬都沒熟,只好挖了幾個土豆烤來吃。
活僵白日困頓,夜裡才精神,但蘇青新死,魂魄又有損傷,入夜了也還沒有醒來。
而蘇商已經將自己的新家摸了個底朝天,發現除了黃紙別無可用之物,便又出門去了。
從前日子過得朝不保夕,可滿世界都是無主之物,踢開門就能住,撿到東西就能吃,靠著現代社會橫死後留下的大筆遺產,蘇商的生活條件其實還算好。
更別說在靈異天災之下,很多設備無人打理卻還詭異的運行著,運氣好的時候,還能蹭點電力看看電影打會兒遊戲,短暫的體驗普通人的生活。
自從決定要當天師,蘇商就在考慮登報打GG的事。
酒香也怕巷子深,琉璃觀都五十年沒接過正經生意了,不能幹等。
可GG費不便宜,琉璃觀一窮二白,蘇商沒有啟動資金,只能深夜裡,陰氣最重的時候出去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幾個鬧鬼的人家,主動上門做生意,好賺點啟動資金。
附近的南安城是開放對外貿易的港口,是舉國上下數一數二的富庶之地,平江鎮裡許多年輕人都去城裡討生活,白日看著熱鬧,到了夜裡,卻顯出格外幽靜。
許多院子裡都靜悄悄的,木門緊閉,窗欞間少有燈火亮著,十戶人家裡莫約也就六七戶有人住。
蘇商就在淡淡的草木清香中踩過石板路,漫無目的的走過一條又一條巷子。
直等來到一戶高門大院旁,終於感受到了一絲鬼氣。
蘇商眼睛一亮,跟見到了親人似的,順著氣息來到一塊竹圍的矮牆邊上。
就見一個長發覆面,身著白衣的聲音,正用指甲抓撓著圍牆。
「你好?」蘇商對著女鬼揮了揮手,徑直走過去。
她原來的世界,一年到頭都見不到活人,但她姑且還是有社交的。
和鬼社交。
天災之下,人死化鬼,其中一小部分人活著時候人畜無害,死後亦然,茫然行於世間,只是呆板的復刻生前的習慣,或者便是追逐著一個再也無法實現的執念,日復一日。
當時,蘇商沒少跟這些沒惡意的鬼魂交談,雖然對方只念著自己那點事,多半是雞同鴨講,但好歹讓她的語言功能不至於退化。
見到這種怨氣雖重,卻無殺性的鬼魂,蘇商習慣性的上前打了個熱情洋溢的招呼。
女鬼手上動作沒停,慢慢轉過頭來,雜亂如草的頭髮縫隙中,露出一隻泛著黃白色,呆滯無神的眼珠。
意識到蘇商能看到自己,女鬼不語,只一味撓牆,散發出越發濃烈的怨氣,髮絲也逐漸伸長,無風自動。
空氣中的腐臭味越來越濃。
蘇商原本是打算,跟著女鬼聊一聊,打聽下附近有沒有厲害的,已經傷過人的厲鬼。
但是,怨鬼的頭髮,是施展咒法的好材料。眼見著頭髮絲都飄到面前來了,蘇商手癢,下意識就薅了一把。
她平素消耗大,見到羊毛就習慣薅點,忍不住。而跟她熟的怨鬼也不在意,頭髮嘛,一生氣就瘋長。
抓撓聲瞬間停了,那女鬼似乎怎麼都想不通,好端端的,沒把人嚇走也就算了,怎麼還來揪她頭髮!
她後知後覺的尖叫一聲,飛快的爬走了。
空氣中只留下淡淡的腐臭味和一道血痕。
蘇商只好再去別處。
兜兜轉轉了好一陣子,到底沒能遇見第二隻鬼。
平江鎮的人心態都這麼好嗎,死了都不化鬼的?在她從前的世界,可是有僅僅因為死的時候髮型不好看就含著一口怨氣化鬼,去理髮店屠了好幾個tony當她的倀鬼,還把tony鬼們的舌頭都剪了,只准做頭髮,不准搭話。
蘇商非常*不適應。
繞來繞去,又到了那座大宅院的另一邊。
熟悉的怨氣,熟悉的抓撓聲,轉過彎,果然又見著了那女鬼。
這邊的院牆是高高的磚牆,但是牆壁下邊有個老鼠洞,那女鬼正用她又長又尖的指甲刨土,試圖將洞刨到能容她通過的大小。
這次沒了長草遮擋,能看到它拖在身後的腿,有一條腫脹扭曲著,不斷滲出暗紅的膿血,洇透了她被粗糲地面磨碎的裙擺。
蘇商怕再把她嚇跑,沒貿然上前,輕聲提醒道:「別刨了,沒有主人家的允許,你進不去的。」
鬼和鬼之間的強弱差距,有時候比人和鬼都大,這種沒殺過人的怨魂很弱,禁忌也頗多。
女鬼手上的動作卻根本不停,只喃喃道:「我要……進去,我男人……在裡邊。」
比起讓她念念不肯離去的執念,無緣無故就揪她頭髮的仇不算什麼。
蘇商是個善良的人。
這女鬼殘缺不全,又無歸宿可安眠,不知遊蕩了多久,卻不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