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鼠精先是一愣,隨後立刻撲了上來。
蘇商則只是乾淨利落的側步閃過它的第一下凌厲攻擊,同時矮身一撈,抓住了它盤在身後腰帶處的細長鼠尾,將它倒提起來。
灰鼠精大驚,扭動著試圖逃掉,可根本沒用。
它的弱點就是尾巴,一直小心翼翼的藏在腰帶中,也不知道這女人怎麼回事,一抓一個準!
幻化而成的童子本就身量不高,被蘇商拎起來手腳都沾不到地。
灰鼠精掙脫不能,氣的吱吱亂叫,咒罵蘇商對它這樣的地仙大不敬,早晚有她遭報應的一天。
蘇商充耳未聞。
她慣常和這些精怪打交道。
被靈異天災覆滅的老家幾乎沒有活人了,動物反而多些,只是這些開了靈智的精怪,沒人供奉,吃不到香火,過的很是落魄。
起初,遇到蘇商時,它們就難免擺一擺譜,憶一下往昔,支使蘇商又是跑腿又是供香。
起初蘇商還比較弱,也願意借它們的力,換得一夕安穩。
直到和巫槐簽了血契後,久而久之,自己也學了許多術法,就不再耐煩應付它們這些本事不大,屁事不少的精怪。
她對灰鼠精的咒罵充耳不聞,掄著尾巴盪圈圈。
若是當真欠了仙家的因果債,詛咒說不準真的會應驗,畢竟它們也不是白白修成精怪的。
但她問心無愧,有她沒她,那蟲怪今夜都要破繭而出,附近荒涼沒有獵物給它吃,這棟小破廟還是要遭殃。
蘇商手中抓的,看起來是童子,可本體就是老鼠,再豐腴壯碩,重量也就跟只燒雞差不多。她都不用費多少力氣,越盪越快,只要一鬆手,保准它就會像流星錘一樣摔出去。
灰鼠精被盪的頭暈眼花,已然現了原形,這時候終於想起服軟,連連告饒:「姑奶奶饒命!饒命啊!」
蘇商這才停下來,戳它的錐子臉:「你讓我饒我就饒?我剛才好聲好氣跟你說話,你怎麼不聽呢?」
灰鼠精忍氣吞聲,好話說了一籮筐,蘇商才終於鬆手,將它放回了地上。
不過……
她瞥了一眼那些被穿成了老鼠串的小老鼠。
確實有點可憐。
「這樣吧,別的賠償我是拿不出來,我幫你把它們救回來怎麼樣?」
灰鼠精為了表達自己的震驚,再度化成童子,露出一張不可置信的臉:「怎麼?你還能逆轉陰陽不成?」
蘇商當然不能。
死了就是死了,想要重新活,就要去投胎,這是不可違逆的客觀規律。
她只道:「我縫活僵還是蠻拿手的,你們老鼠又不愛見光,變了殭屍,跟生前也沒多大差距。」
對活僵老鼠本身差距不大,對其他老鼠,差距可太大了。
灰鼠精一想到,會有比活著時還傻,但力大無窮的活僵老鼠在洞穴里亂竄,逮誰啃誰,就覺著它其實也不差這麼幾個子孫……
它眼珠子滴溜溜的轉,轉而笑道:「還是讓它們入土為安吧,你若有心補償,就將你先前半身化作活僵的法門教給我,如何?」
蘇商樂了。
她當初隨便學技術,那是因為人都死光了,若是那些個孤本典籍的主人還活著,定要當寶貝似的藏著掖著。
這類法門學會一種就足夠安身立命,說不準比她要揣走的蟲殼更珍貴。
不過,她沒有戳穿灰鼠精,反而答應下來,盤腿坐在地上,給它講解起來。
那術法的原理很簡單,就是用這樣那樣,總之很複雜的一個符文,將屍氣附著在身體上。
想要手硬就畫手上,想要腿硬就畫腿上,想要頭鐵……頭不行,畫頭上真的會死,是這個術法的禁忌。
蘇商剛才就是在雙臂和心口都畫了,雙臂短暫的達到了活僵的程度,呼吸也停了,血流都是冷的。
這些技術層面的東西,勤加練習總能會。
難的是收集材料。
屍氣的來源,普通走獸和人類的屍體最差,殭屍次之,最好的是活僵。
至於該怎麼弄到屍氣,並在不損害自身的前提下隨身攜帶,那就是另一門功課。
蘇商這一日用的屍氣,是從蘇青身上蹭來的,比帶著蘇青一起來效果還好。
這屍氣存在符紙里,用的時候就像拉開易拉罐的環扣,不一次性用完,剩下也都浪費掉了,所以她掰斷指甲時,半點不心疼。
真要是讓蘇青上,可就不知道得吃多少只雞才能補回來,又得把孩子給心疼哭。
總而言之,深夜小課堂到此為止,蘇老師宣布下課,還想留堂的一律視為壞學生。
灰鼠精傻眼了。
學了,微學,學會了四成。
但它還能說什麼?只能自認倒霉,磨著牙鑽回了洞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