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子一點起來,屋裡熱烘烘的,食物的甜香彌散開來。
可所有長了耳朵的人,都會恍然間認為自己已經連同這間房子一起,墮入大叫喚地獄。
外頭的鬼哭尖銳,分不清是哭是笑,刺的人耳膜生疼。
大把的紙錢漫天翻飛,緩緩下落時,影子都投落在了窗紙上,像是從來不會出現在楊花鎮上的鵝毛大雪。
等老闆心驚膽戰的將早點端上桌,外頭剛好安靜下來。
蘇商一抬下巴:「你可以去籌錢了。」
酒鋪老闆壯著膽子去將門推開個小縫,晨起帶著淡淡海腥味的薄霧霎時湧進來。
長街空蕩蕩,再沒了鬼影,只有地上殘碎的紙人碎片混雜著紙錢,落了白花花的一層。
程乾之看怔了,低聲道:「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六月飛雪?」
而酒鋪老闆並沒有那許多感觸,他喜出望外,急忙跑了出去。
沒多一會兒,又帶著幾個男人回來。
他們來跟蘇商一一打過招呼之後,便將主場讓給了鎮長:「這位仙姑真是年輕有為,您這一出手,邪魔外道都灰飛煙滅,神仙下凡也不過如此了!只是,唉,我們這窮鄉僻壤,早在前兩年,連個鎮子都算不上,不過是個小漁村,就連我這把老骨頭,早兩年還要出海下網……」
蘇商聽懂了,這是不想給錢。
她沒接茬,埋頭吃飯。
話不中聽也就罷了,人要是生的特別好看,她也可以耐著性子多看幾眼。
但放眼望去,幾個老男人,不值得她正眼相看。
她現在眼界高了,不那麼稀罕普通活人了。
見蘇商態度倨傲,鎮長有些下不來台,使眼色讓身邊的人去說和。
這裡頭有碼頭的工頭,也有商會的會長,程乾之來投錢修路時都說過話,算是認識。
他們拉著程乾之,讓他幫著勸蘇商見好就收,說鎮上願意湊五百塊,感謝蘇商出手相助。
再多,就是痴心妄想了。
她是厲害,可她自己也被困在這條街上,出手是為了自救,憑什麼要他們半輩子的心血?
再者說,鬼已經驅完了,他們願意給,那是他們講道義。就算不給,她又能如何?還敢殺人害命,硬搶不成?
程乾之從生意人的角度,覺著他們說的有理,但是……
他莫名就覺著,蘇商不是那麼容易被擺布的性子。
他不敢幫著勸。
直等到蘇商自顧自吃完了早點,這才接過那五百塊銀行票,抬腳就走,頭也不回。
隨後,她的聲音飄了進來。
「諸位既然用不著我,這錢也算不得驅鬼的報酬,就當我賣你們一條消息,你們趁著日落之前,都搬出楊花鎮,否則……」
她輕笑一聲,像是想起有意思的事。
「昨夜那一場勝負已分,贏的那位,今兒晚上該進補了。」
先前蘇商放出的紙人,肚子裡裝的正是怨鬼燃燒殆盡後殘留的灰燼。凝結的怨氣,會帶著紙人往怨念更深的方向去。
故事從旁人口中講來總有偏頗,但誰更委屈,誰更怨恨,擺在天平兩端,便做不得假。
原本勢均力敵,可更幽怨的一方若能抓住這個機會,奪了這怨氣化為己用,雖然只是蜉蝣之力,但也足夠打破平衡。
一切也都如她所料,勝負既分,日出時偃旗息鼓,看似是解除了危機,可等再入夜,無可制衡,楊花鎮就成了勝利一方掌中的玩具。
但這關她什麼事?她只是個路過的天師而已,把自己撈出去之後,就該回家補覺了。
眼見著蘇商已經拉開車門,酒鋪子裡的人才反應過來,爭先恐後追出來。
商會會長跑得最快,忙不迭對著蘇商作揖:「鎮長是老糊塗了,剛才那些話不是我們的意思,您稍等,我們去湊!肯定湊得出來!」
三千銀元雖是巨款,但和一整個鎮子的產業比起來,終究是小數目。
蘇商這才答應下來。
她反手將車門關上,也不用人給她指路,慢悠悠往白家宅邸方向去。
其他人則是火急火燎的分頭去籌錢,原地只剩下程乾之一個,他不知該走還是該跟上,遠遠就聽到海風送來蘇商的聲音:「去車上等我,天黑之前我會回來。」
程乾之本人不重要,但蘇商要得留輛車,外加專屬司機。不然,就楊花鎮和她住的平江鎮之間的距離,坐馬車得把屁股顛成四瓣。=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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