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她先前鬧得太過了,沒留下幾塊完整的好肉,以至於奶娘可用的材料不多,這會兒根本站不起來。
饒是如此,奶娘還是伸長了手,用那黑漆漆的,骨結嶙峋凸起的手挖了一塊胭脂,抹在她不帶一絲血色的臉上。
「小姐,該……出嫁了。」
沒錯,是該出嫁了,她該去會一會金三郎。
她不再害怕金三郎了,輸了,大不了就是灰飛煙滅,贏了……贏了能做什麼,她沒有想過。
反正不管生前死後,她都逃不掉,她都無路可逃。
可如今,這個怪女人卻讓她逃婚?
白小姐半張清秀的臉上擠出一個似哭似笑的表情,往外挪了半步,露出自己始終被門框遮住的另外半身。
在纖細蒼白的脖頸上,露出的另外半張臉,扭曲蠟黃,像是想要極力掙脫似的,不斷拉扯著皮肉,以至於兩張臉的銜接處,堆滿了翻卷的皮肉。
正是癆病鬼金三郎。
昨夜她略勝一籌,可終究沒能將金三郎徹底吞掉。
她嘲弄似的低笑:「我這樣,又能走到哪裡去?」
走到哪裡,都要拖著半隻金三郎。
蘇商瞥了一眼金三郎的半顆頭。
醜死了,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罪加一等。
於是她道:「想去哪裡都行。」
新死的鬼就是愛鑽牛角尖,分明只隔了一層窗戶紙的事,沒人挑明,它們就是想不到。
比如白小姐,她又不是地縛靈,哪裡都能去,只是她固執的認為,自己不嫁出去,就是哪裡都去不了。
她指了指金三郎猙獰的半張臉:「如果你嫌這玩意兒太醜,帶出去丟人,可以去我家道觀後頭荒山里住一陣子。那兒沒人,也沒鬼,給你起個大三居的陰宅也不算事兒,等你把它消化完了再美美出去逛。」
金三郎那半張臉上的眼珠子瘋狂轉動,似乎很想給自己發聲,但他的嘴唇已經只剩了一小半,黏在一起,根本發不出聲音。
白小姐肩膀抖了兩下,她從沒見過這樣的人。
她突然咯咯笑了起來,陣陣陰風吹動她的裙擺,原本空曠壓抑的白家宅邸內飛沙走石。
潛藏的真實逐漸顯露。
高懸的燈籠早已破碎,只剩幾縷殘破的紙片掛在竹篾上,青石板鋪就得地面被一層層血跡浸染,牆上,門上,窗欞上,滿是血花和手印,寫滿了徒勞無功的掙扎。
幾乎叫人站立不穩的風聲中,蘇商能隱約聽到白小姐的聲音:「好,那我——就去看看——你的山。」
忽悠成了。
但蘇商這會兒咬著牙,一個回應的字都說不出來。
白小姐剛成為凶煞,尚且控制不好力量,大喜大悲就會不自覺的散逸出來。
她這會兒高興起來,無意識催發出的陰風,足以卷的人生魂離體。
蘇商先前還當是那些來赴宴的人,生魂是被白小姐故意拘了打算留著慢慢吃。現在看來並非如此,只是在白小姐化煞時剛好在附近,被影響到了。
她今日本就疲累,陽氣不足,沒能提前準備定魂符貼滿身,大約也免不了這一遭。
這倒是無所謂啦,她也不是沒有過類似的經歷,不會和沒經驗的生魂一樣渾渾噩噩被卷出去老遠,也就相當於是生魂在身體上仰臥起坐。
就是這種撕扯多少會留下一點後遺症,估計接下來要發兩天燒……
而下一秒,她突然感受到,自己幾乎要輕盈起來的魂魄被死死纏繞住了。
一低頭,就見暗色冷血浸染透她的口袋,流淌而出,跟被人捅了腰子似的。這些冷血並未流淌一地,反而如同逆行而上的蛇,緊緊纏繞住了她,也穩定住了她的神魂。
小巫槐也終於起了點作用,還好……
好個鬼!
下一秒,就有更多的血湧出來,扭動著,凝成一個高大的人形。
它隔在了蘇商和白小姐之間,半晌,瀝青一般高大人形的臉頰上裂開一道縫。
蘇商這才意識到,原來它的臉是對著自己這邊的。
這張嘴動了動,吐出幾個含糊的字:「我……可以……幫你。」
白小姐被這麼一打岔,倒是堪堪收住了力量,可巫槐並不打算就這麼放過她。
它不明白,蘇商為何不再信任它的力量,不許它去迎戰。
但它可以證明給蘇商看的。
它腳下的冷血沸騰著,快速的往白小姐的方向奔襲。=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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