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槐被強行留下,也不惱怒,只是擺弄著血紅色的珠串,看向台階兩旁的蔥鬱。
枝頭上,有雀鳥嘰嘰喳喳個不停。
它不方便跟著,鳥兒總可以吧?
第32章 它還有這種溫柔可愛的愛好呀……
蘇商一路頭都不回的登上台階,只見慈航寺正門的兩側和正上方,高懸著鍍金匾額,上書:千祈千應,苦海慈航,渡人彼岸。
這文字倒是淺顯,一看就懂。
這慈航寺是以普度眾人為綱領,蘇商認為,裡頭的僧侶應該也是比較好說話的。於是等進了門,她便隨手拽過一個經過的小和尚,跟他打聽:「可以幫我引薦方丈大師嗎?」
那小和尚雙手合十行了個佛禮:「我寺方丈今日出行去講經了,不知善信有何事?」
蘇商只讓他找個能管事的來。
小和尚不明所以,但還是引了蘇商去後院,又尋了一位長老過來。
那長老生的圓圓胖胖,一對眉毛已然全白,慈眉善目,看起來脾氣十分好。
然而就是這麵團一般的老和尚,在聽完蘇商的來意之後,還是瞪大了眼睛,聲音也高了幾度:「什麼?要借舍利子?施主這是要……做什麼?」
蘇商總不好說是要釣魚,瞎話張口就來:「我是琉璃觀如今的掌事,前幾日夢到了我們妙法尊者,她說想要和老朋友敘敘舊。雖說,夢嘛,未見得就真是老祖所託,但我們這些小輩弟子,寧可信其有,還請長老通融一二。」
白眉長老一臉的不可置信,只以為蘇商是瘋了。
什麼琉璃觀,妙法尊者,都沒聽說過!
他打著機鋒,說成佛成仙的人,魂魄雲遊天外,見或不見,不是簡單的將遺物湊到一起就行的。
總而言之,不想借。
蘇商聽的頭大,一句話沒過腦子脫口而出:「那租呢,我就租來用一天行不行?」
老和尚更氣了,吹鬍子瞪眼的就要送客。
前輩的舍利子,那是能用來換錢的嗎!而且他們慈航寺也不缺錢吶!
剛巧這時,另一位長老來尋他,這長老更年輕些,但一隻眼睛瞳孔顏色極淺,無神的外擴著,是天生的盲眼。
這單眼失明的和尚原本頗為淡漠,看起來就像是個清心寡欲的,哪怕聽到爭吵,也目不斜視,不欲摻和。
蘇商卻覺著,一個說不通,或許找另一個說說就通了,便出聲喊住他。
獨目和尚轉過頭來,在另一隻完好的眼中倒影出蘇商身影的一瞬間,大驚失色,先是好似要犯羊癲瘋似的眼球亂轉,隨後對著蘇商雙掌合十念起佛來。
蘇商有些懵。
咋回事啊,怎麼好像她是個髒東西,要把她給超度了似的呢?
她莫名其妙,胖長老也是一樣。
直等到獨目和尚念完了冗長的一整段經文,才問了蘇商的來意。
他沒和胖長老似的大驚小怪,聽過之後,點了點頭,拽著胖長老嘀咕一陣,就答應了蘇商的請求。
胖長老顯然也不是非常贊同,但架不住同伴的堅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蘇商對人的態度再吃頓,也能察覺出,和尚們對她的態度很古怪,好像頗為忌憚她似的。
可她什麼也沒做呀!
至少對慈航寺,是什麼都沒做過的。
但她急著回去,只需要達成目的就行,便沒問太多。
等送走了蘇商,那胖長老才問:「大師兄,這……」
獨目和尚神情嚴肅:「師弟可知,我方才,根本瞧不見這位施主。」
鮮少有人知,這位在同輩里較為年輕,卻是大師兄的和尚,這隻看不見尋常物的眼睛,其實可以看到人身上纏繞的因果糾纏。
正是因為這些惱人的因果,他看得,改不得,無能為力,為此自苦,所以年紀很小便出家斬斷塵緣,至此不問俗世,後來輩分越來越高,卻也不肯擔任時常需要見外客的職務。
慈航寺香火鼎盛,不需以推算命理攬財,他的天賦並不為外人所知,就只有相熟的師兄弟們知曉。
獨目和尚沉默許久,還完好的那隻眼睛緩緩側目,視線落在先前蘇商短暫坐過的地方。
「那位施主身上的因緣糾纏,如繭外蠶絲層層包裹,且……那並非是同人的因緣,而是……某種連我也不知是何物的東西,定然極為兇險。那樣的人,莫要得罪,莫要糾纏,不論她要什麼,都給她,儘快打發了她,於我們都好。」
他不想叫師弟太過擔心,沒說的太細。
實際上,他看到的無數因緣線,自四面八方而來,甚至還有來源於天穹之上的,還在不斷變動著。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人,不敢想像,這位施主是遭遇了什麼,他只知道,慈航寺大約也渡不了她,若非要牽涉進她的因果,這百年基業都不一定能延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