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知道它的一貫套路是,看似走了,實際上還安插了耳目在附近,既然如此,幹嘛還要讓它走,大大方方的留下便是,又沒什麼它不能聽的!
在場沒有一個人將蘇商身邊這漂亮跟班,和域外的先天邪祟聯繫到一塊,只當它是去給蘇商做了些善後工作,回收了用過的咒物之類。
畢竟,先天邪祟是幾乎無法溝通,原始而可怖的存在,又怎會以人的樣貌久留世間,卻沒造成大規模的災害呢?
更別說,它這會兒身上沒有一絲一毫陰森可怖的氣息,反倒有些……懶洋洋的。
他們只是你一言我一語的跟蘇商打聽,可否還有什麼事,是他們能做的。
蘇商低頭,裝模作樣沉思片刻,才道:「或許還真有一件事……就是勞煩你們去找找看,彭道人的屍首。」
在場眾人齊齊倒吸一口冷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個忍不住問:「屍首?它的屍首會是什麼樣……」
蘇商接話:「當然是他從前的模樣。」
她的目光慢慢掃過眾人。
「按理來說,它該死的不能再死了……可你們都沒忘了吧,當年彭道人標榜自己肉身成聖,就是它本身還沒死呢,就和它召喚來的域外邪祟融合了。邪祟喜食魂靈,不碰血肉。所以,他就應該留下屍體,人模人樣的那種。」
這樣說完,她的目光掃過神色各異的眾人:「你們明白我的意思吧?」
就是如果找不到彭道人的屍身,就說明那傢伙狡兔三窟,在剛剛破壞掉大封印的時候,就給自己留了後手,還是逃掉了。
不等他們回答,蘇商便邁開步子,揚長而去。
隨後眾人聽到她的聲音遠遠飄過來:「咱們大家已經很熟了,下回要來找我做生意,可以給友情價。」
他們這才明白了蘇商的意思,將來……或許還有需要她再度對付彭道人的時候。
兩小時之前,就在夕陽降臨之際,蘇商離開了她的藏身之處,點燃了一根只對生魂奏效的引魂香。
這城中,先前被彭道人勾走的生魂,盡數都被白芽引到了紙人當中,這會兒正在手提箱裡坐著好夢。
卻見繚繚煙氣,卻傾斜著,沒有分叉的,指向了某個方向。
蘇商尋過去,在靠近北邊城牆找到了一個被壓在房梁之下,正昏迷著的活人。
那是個中年男人,相貌和穿著都平平無奇,要說他和旁人有何不同,大概就是,他在這樣的災厄之下,竟然毫髮無傷。
人類這種生物,就是有種執念在,一如蘇商當年不論如何都要在靈異天災之下繼續做個人。彭道人追求長生,卻仍舊保留下了自己的人類軀殼。
它將這當成了自己最後的後招。
蘇商沒有殺了他,也沒叫醒他,只是在他的後腦的傷口處,滴了一滴血。
她和巫槐之間有血契的存在,那麼,就算彭道人有著通天的本事,巫槐也能立刻找到他。
這還不夠,蘇商又摘下了玫瑰胸針,對這個始終跟在她身邊的小號巫槐道:「跟緊了他,如果他真的那麼廢物,會被天衍盟的人追上,你就稍微幫幫他。」
雖然彭道人屁話連篇,但有一句說的很對。只有它還存在,那天衍盟,甚至可以說是這個世界的所有人,才會容得下她這樣勾結邪祟的人。
隨後她才轉頭爬上了城牆,宣告勝利。
是夜,好不容易擺脫了追兵的彭道人,一身狼狽的從已經距離崖城很遠的某個鄉村野墳中鑽出來。
他甩開身上泛著腐臭味的破蓆子,抹了一把滿是污泥的臉,心說,這不算什麼,他當年耗費許久,只不過是因為要一步步去嘗試,走了很多彎路而已。如今,他只需要避過風頭,很快就能東山再起。
不知不覺間,他來到了一座湖畔。
渡船,對,他需要渡船,去了湖的另一側,他就能徹底擺脫追捕。
而湖畔恰好有那麼些小漁船停靠著。
彭道人喜出望外,跳上一艘小船解開繩索,徑直向另一側划過去。
而到了湖中心的時候,他隱隱看到,水下懸浮著一小塊奇異的礁石,他擔心小船觸礁會撞破,剛要偏轉方向,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強勁的拉力。
是陷阱,是有人故意引導他來這裡的。
這是他的骨肉魂靈被硬生生撕裂開之前。腦中閃過的最後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