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瑩並未察覺到他的走神,她正一次又一次地練習著寫自己的名字。待裴時瑾回過神來,阮瑩已經有了很大進步。雖說仍是不大好看,但字體已經變得很是端正。
因為方才那點走神,裴時瑾對阮瑩的態度更為軟和。他夸道:「嗯,已經很好了。」
阮瑩聽見他的話,嘴角的弧度翹得更高。可單純學習寫字不是她的目的,阮瑩垂下好看的眸子,握著筆的手鬆了松,疑惑道:「裴公子,我總覺得我握筆的姿勢是不是不太對?你幫我看看,好麼?」
她將自己的手往裴時瑾跟前送,因著要抓握筆,她的衣袖往下耷拉下去,露出一截細嫩的小臂,白得仿佛晃人眼睛。裴時瑾移開視線,落在她手上。
她握筆的姿勢的確有些不對,太靠下,抓握的姿勢也不對。裴時瑾指出她的問題,阮瑩若有所思,試圖按著裴時瑾說的改正,可試了幾遍,還是不對。她有些急了,眼眶染上一層紅色,「我怎麼這麼笨……」
似乎下一句,就要哭出來。
「裴公子,你能不能手把手教我……」
裴時瑾可不擅長應付女人哭,他握住她的手,手把手教她該怎樣握筆,糾正她的姿勢。
他寬厚的手掌整個將阮瑩的手包裹住,阮瑩感覺到他手心裡傳來的灼灼熱意,她似乎全神貫注看著自己握筆的姿勢,似乎壓根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後背貼在了裴時瑾的胸膛。
少女的身體柔軟嬌盈,身上始終散發出陣陣幽香,仿佛一顆熟透的水蜜桃散發芬芳,引誘人前來採擷。裴時瑾嗅到了她身上的香味,微微低眸,她青絲垂落肩頭,露出半截雪白的後頸肌膚。
裴時瑾從前在軍中多年,戰場上殺人如麻,從不手軟,即便離開軍中有兩三年,他在軍中留下的虎狼血性並未更改,此刻那抹柔軟的白色,便仿佛激發了他的虎狼之性,讓他隱隱有種衝動,想在這細嫩脆弱的脖頸上咬上一口。這樣細嫩而脆弱的後頸,只需要一口,便能咬斷。
裴時瑾意識到自己在想些什麼時,好看的眉眼微微斂起,移開視線,正欲退開一些。可手卻被少女柔軟的手拉住,她抬起頭,對身後的危險毫無察覺,仍用一雙天真的眼眸把他望著,笑吟吟喚他:「裴公子,你看,是不是這樣子?」
裴時瑾看向他們交握的手,輕嗯了聲。
阮瑩笑了起來,隨即又露出些不解的神色,輕聲說:「不過我好像還是沒有太學會,裴公子,你再教我一下,可以嗎?」
她鬆開了手,裴時瑾原本要後撤的手,再次將她小巧的手包裹住。
裴時瑾只握過男人的手,在戰場上,在軍營里,都是男人,和男人握手是很尋常的事。男人的手多是粗糙而硬實的,骨頭也更大一些,而阮瑩的手卻柔滑細嫩,像一塊易碎的豆腐,骨架小小的,被他包在掌中。
窗外的微風吹得樹葉輕輕響動,陽光在斑駁的樹葉之間散發出點點光芒。裴時瑾握著阮瑩的手,到底是炎炎夏日,二人交握的手漸漸生出些汗意,他鬆開阮瑩的手,夸道:「你已經學得很好。」
阮瑩輕嗯了聲,唇角翹得高高的,埋首練習寫自己的名字。
過了一會兒,阮瑩將自己的名字寫得很熟練了,她忽然抬頭問:「裴公子,你可以教我寫你的名字麼?」
裴時瑾怔了怔,沒有拒絕。他拿起筆,在紙上寫下裴子玉三個字,教她寫。
子玉是他的字,還是先帝給他起的。
阮瑩看向那三個字,若有所思,忽而喚了聲:「子玉哥哥。」
裴時瑾看向阮瑩。
「我以後可以這麼叫你麼?總覺得裴公子太過生疏。」她怯怯抬頭,似乎極為怕他拒絕。
其實他們的關係應該生疏,裴時瑾忽地有些懊惱,或許昨日便不該應下幫她的忙,更不該應下教她寫字。
見他沉默,阮瑩垂下了瑩潤的眸子,小聲問:「是不是我太冒犯了?」她語氣里的失望顯而易見。
裴時瑾雖然看不見她的臉,眼前卻仿佛浮現出她眼眶紅紅泫然欲泣的模樣,他抿了抿唇,終是妥協:「沒有冒犯。」
他微不可聞地嘆息:「只是從來沒人這樣喚過我。」
他幼時身份卑微,無人看得起,後來去了軍中,戰場上只有生生死死的大開大合,男人之間稱兄道弟,更不會有這般小意溫柔的。再後來他回到京城,傾慕他的女子倒是不少,但也沒有人這般喚過他。
阮瑩是第一個。
第4章 子玉哥哥。
阮瑩有些意外,但聽他的意思是沒有拒絕,她又露出欣喜的神色:「那……那我日後便這麼喚你,子玉哥哥。」
她嗓音柔婉多情,這一聲子玉哥哥仿佛羽毛落在裴時瑾心頭,撓起些微的癢意。他微曲手指,輕嗯了聲,算是回應。
阮瑩似乎很欣喜,輕微的小調哼聲從她唇齒間飄出,但只有兩句,便沒了。她清了清嗓子,低頭繼續認真寫字,寫他的名字,裴子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