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越繞過屏風,驚喜的話語在觸到裴時瑾後戛然而止:「阿瑩,皇叔出去了……」
裴越有些尷尬:「皇叔,你怎麼在這裡?」
裴時瑾不答反問:「皇上的摺子都看完了?」
裴越心虛搖頭,解釋說:「朕看得有些乏了,所以想走一走。」
裴時瑾目光犀利:「皇上應當更勤勉些,否則如何對得起天下萬民的期待?」
裴越被他批了一頓,蔫頭蔫腦地點頭,回去繼續看摺子了。
裴越走後,裴時瑾才瞥了眼阮瑩,低聲道:「是怕他要你的命?還是怕他知道你的本來面目?」
裴時瑾不知道阮瑩對裴越到底是什麼感情,在他看來,阮瑩這種人不可能有真心,她待裴越十有八九也只是虛情假意,正如對他那般。可也有十之一二,她或許真喜歡裴越。
裴時瑾不等她回答,逕自走了。
阮瑩背脊垮下來,整個人跌進寬大的椅子裡,眼神失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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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越打起精神,繼續批閱奏摺,他看著看著,忽地動作一頓,而後看向裴時瑾。
裴時瑾察覺到他的眼神:「皇上怎麼了?」
裴越搖了搖頭,片刻之後,還是道:「這摺子朕不知道怎麼回,皇叔以為呢?」
裴越把那摺子給裴時瑾看,裴時瑾接過摺子,蔑然失笑。那摺子上說,時下有傳聞道此番池州大旱是天神的指示,意指大昭如今有災星作祟,而這災星,正是攝政王。攝政王把持朝政,才遭到了天神的降罪。
裴時瑾當然知道這是誰的手筆,無非是周太后做的,她還真是處心積慮。只是這手段還太嫩了點,裴時瑾笑了聲,她還有最後一點時間蹦躂。
裴越不知道裴時瑾為什麼會笑,他覺得若是他看見這種東西,只會覺得憤怒。裴越也大概明白這是誰做的,如今朝堂之上多數都是裴時瑾的人,他們不可能會扣這樣的罪名給裴時瑾,所以定然是母后做的。
裴越心裡鬱悶,想到周太后先前說過的話,他覺得這些政治鬥爭的事都讓人畏懼,他不想參與其中。
若是皇叔當真想要皇位,他可以讓給皇叔又何妨?裴越甚至這麼想過。
不覺間天色已經不早,裴時瑾終於開口讓裴越不用再看摺子,裴越鬆了口氣,感覺得到解脫。他立刻想到阮瑩,「阿瑩。」
阮瑩從次間裡走出來,「皇上辛苦了。」
裴時瑾瞥她一眼。
裴越:「朕覺得皇叔才辛苦。」
裴越又問:「皇叔今日是回王府,還是留在宮裡?」
裴時瑾在宮裡有專門的住處,他有時候也住在宮裡。
裴時瑾道:「孤今日便不留在宮中了。」
裴越點頭:「那朕便不送皇叔了,阿瑩,朕送你回去。」
裴越送阮瑩回明月閣後,又留下來坐了會兒,而後去了壽康宮。
裴越說起今日那摺子的事,又說起他一閃而過的想法:「母后為何要這樣做?」
周太后聽罷,怒極反笑:「越兒,你這話對得起你死去的父皇麼?這皇位是你父皇辛苦籌謀多年才得到的,你就這麼把它拱手送人?何況你以為,你願意讓給裴時瑾,他就願意放過我們麼?」
裴越張了張嘴:「皇叔不是那種人。」
他雖這麼說,心裡卻也動搖。
當真不是麼?
他聽說過關於裴時瑾的很多事,也親眼見過他處置很多事的手段,殺伐決斷,從不猶豫。
周太后嘆了聲:「母后都是為了你好,越兒,你太天真了。」
裴越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只覺得疲憊。
從壽康宮離開後,裴越心裡沉鬱更深,他覺得自己心裡被這些事積壓得太重了,快要喘不過氣了。他想要讓自己更一些,便在幾天以後,又偷偷溜出了宮一趟。
裴越去了京城最熱鬧的一家酒樓,定了一個包間,他從窗下往外看,看見百姓們普通的生活,聽見市井的喧囂之聲,終於覺得輕鬆了些。
也許他真的不適合做這個皇帝,他只適合尋常的享樂的生活,安逸一些,愜意一些。
裴越長嘆一聲,又有幾分茫然。
他想到了阮瑩,又感覺到了一絲慰藉。
裴越喝了兩杯酒,勾起了些興致,他想去找阮瑩,想抱她,想親她……
可是他……
裴越想到自己的問題,喚來自己的人,讓他去找個大夫來。大夫很快被請到包間裡,裴越掩嘴咳嗽了聲,才遮遮掩掩地說起了自己的毛
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