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照片不?」陳東實挖著鍋底的鍋巴,像是外科醫生在刨附骨疽的痂一般,這讓他有種無名的爽感。
「啥照片?」梁澤繼續裝傻。
「能是啥照片?」陳東實小聲嘀咕了句,「當然是你那寶貝未婚妻的照片.......」
說完沒等梁澤反應,陳東實自己先笑了。看啥呢,有啥好看的,人那天晚上在病房裡都把話說盡了,都是男的,喜歡不喜歡的,蠻噁心。噁心這個詞,讓陳東實介懷了很久,它把原本一份婉轉的愛戀一棍子掄成了臭水溝里的抹布,陳東實每次想起,都會泛起些許心酸和惘然。
梁澤乖乖掏出手機,裝模作樣將相冊從頭開始翻,陳東實抻長脖子等著,雖心中忌諱,卻也真想一睹那女人的「芳顏」。
說情敵太過,說競爭者太重,陳東實暫且將她歸置到「遠方的朋友」一列。這位遠方的朋友如斯幸福,居然完好占用著一個複製版的李威龍,這是陳東實最根源的、所艷羨也最不甘心的地方。
「沒有。」梁澤翻了個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被你這麼一問才發現,跟她居然一張合照都沒有。」
「沒有?」陳東實一臉懷疑,「你不會是在蒙我吧.......」
「蒙你什麼?」
「蒙我你有女朋友。」陳東實鏟起最後一點鍋巴,拿飯勺敲了敲鍋沿,「算了,捨不得給我看拉倒,跟誰沒見過女人似的。」
說完便走出了廚房。
他自然不曾留意到某人掌心流轉的熱汗。
出陳東實家,梁澤一個人在樓道里杵了很久。回想起將才在廚房裡,陳東實那三兩句意圖明顯的發問,又驚喜,又覺得後怕。
驚喜的是,這很好地說明了,「擰巴怪」陳東實心裡是有自己的。兩人數月前那通激烈的爭吵看似和好了,其實彼此心中的耿介並未完全消融。梁澤還好,他是捅刀的一方,但他能明顯感覺到陳東實的變化,他沒了從前那般的熱情主動。可今天這麼一來,又讓梁澤琢磨出一點醋勁。喜歡一個人才會吃醋,要不何必上趕著要看自己「未婚妻」的照片呢?
後怕的是,未婚妻的確子虛烏有,這事關他與曹建德多年以來的機密,決計不能讓東子發現。戒指是二手市場淘的,假鑽,走單位的經費,捨不得花大錢的李威龍,當初跑了好幾個首飾檔口才買到。還有一層更私心的原因是,他覺得,人生的第一枚戒指只能由某人來戴,它只屬於某人。哪怕現在這枚戒指的歸屬只是一個虛構的女人,但是,他軸,一心只認一個人。
這一點上,和陳東實別無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