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觀察到白教堂街四號二樓窗戶的位置,只有三個。幸運之神一直眷顧著我,我在第一個地點就找到了他,然後殺掉了他。」
他說得輕描淡寫,語氣帶著雨絲般的涼意。
「還有這本書……」
寧準的視線落在桌面上放著的黑皮書上。
「第一晚,街上有一輛舊馬車駛過,拐進了暴食街隔壁的貪婪街,車裡有很輕的風鈴聲和女人精油的香味。通過那晚那名新人玩家的叫聲距離,我判斷他就死在貪婪街。所以巡街結束時,我向紅酒店的老闆打聽了一下喜歡掛風鈴的馬車。
「貪婪街二十一號,洛克夫妻的玫瑰書店。」
聽到這裡,安娜忍不住道:「你怎麼確定是那輛馬車的人殺了那名玩家?我回到自己家的書店,有什麼不對嗎?」
「但你又回來了。」
寧準的眼神冷銳:「所有經過我身邊的人和物我都記得。巡街結束,回到白教堂街,我又看到了那輛舊馬車,停在那座荒宅的隔壁院子裡。我路過院牆邊,馬車裡傳出的精油香味幾乎有點嗆鼻——馬車的主人在遮掩什麼?
「潘多拉的晚餐結束後,沒有時間做任何布置。要殺人,極有可能就是親自動手。」
他神情溫柔地微微一笑:「用同是女性的身份讓人放鬆警惕,把人抓上馬車,由孔武有力的車夫按著,親自動手殺掉……這很正常,不是嗎?所以我猜,洛克夫妻中的那個妻子,就是Cat。
「而你家書店有這樣一本明顯有線索的書,你不太可能沒有發現。你拿它做誘餌,卻也不太可能就此放棄它。
「你會拿回它。
「但你已經親自動手過一次了。事情做多了,總會引起注意。所以你不敢再以身犯險第二次。
「當然,如果你蠢到親自來偷回這本書,做第一個接觸毒液的人。那我想,我也不需要這樣一個愚蠢的夥伴。」
安娜的臉色越來越白。
她知道寧准還隱瞞了一些很關鍵的東西,但她已經沒有詢問的必要了。在她看來自己十分高明的借刀殺人,黃雀在後,原來這樣破綻百出。
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帶給她的不止再是驚懼。
面對這番話,黎漸川卻並不驚訝。
他一直都在默契地配合著寧準的計劃,且猜出了一部分。雖然他們之間就昨晚的計劃沒有任何語言上的交流,除了他那張紙條。
「你太急了。」
寧準點評了下安娜的行動。
然後他伸手拿起安娜交待線索時放在桌上的一封請柬,翻看了下:「我並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這些話,只是為了向你表達我的誠意,Cat小姐。所以我再問一次,你的兩條線索——你丈夫洛克曾是德蘭鎮的教父,和這封德蘭鎮賽馬活動的請柬,是你的誠意嗎?」
那雙幽秘的桃花眼抬起來,含著一絲冰冷的笑意注視著她。
就像是死神的凝望。
安娜毫不懷疑,一旦她搖頭,就會立刻變成一具冰涼的屍體。
「您可以叫我安娜。事實上……」
安娜的笑容有些勉強,她張了張嘴,將最後一點隱瞞吐了出來:「洛克還說過,他要在合適的時候,將這本書獻給哈里男爵。」
幾秒後。
寧准收回目光,重新變得慵懶隨意:「我相信安娜小姐的誠意。明天早上,希望我們可以和安娜小姐一同前往德蘭鎮,度過愉快的一天。」
聞言,安娜坐立難安的忐忑終於消除了一些。
她看出來對方暫時不準備殺她。
在這樣完全暴露身份的情況下,她想過不來見Ghost,直接躲起來。但心裡另一股直覺還是推動她來到了這裡。
現在事實證明,她的直覺或許是對的。
這樣可怕的敵人,她沒有自信逃離。
得到了保證,安娜不再多留,很快悄悄離開了公寓。
白天的時間黎漸川不打算出門去警局。
他料到自己昨晚會經歷什麼,所以白天的時候觀察了下警局的部署,他並不是非要現身的角色。甚至很多警探會一連幾天都不出現在警局。
於是下午這半天,二十多年沒什麼娛樂生活的黎漸川就難得享受了次死肥宅的生活。
喝著紅茶吃著糕點,手裡翻看著一本康恩探長珍藏的劣質黃色書刊,很有點暴風雨前的狂歡的味道。
雖然他這狂歡十分低級。
寧准探頭過來,清清涼涼的笑聲繞在黎漸川耳邊。
「外國的這些東西寫得太露骨。」
他評判了句,聲音低啞:「如果是我寫,我會寫『你的舌似一條柔軟的蟒,鑽入進來,我滿身的骨頭散了架,只會輕輕地搖晃,融化』……」
他說著,柔軟的唇若有似無地擦過黎漸川的耳廓。
黎漸川的腦袋裡飛快閃過一些糟糕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