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ing皺眉甩了甩手,很想懟掉對方那滿嘴尖牙,但遲疑了下,還是將壓在對方喉間的膝蓋挪開了。
King一邊壓制著身下的怪物,一邊從隨身攜帶的某個魔盒內找出一枚小手電筒,正要打開時,卻聽到那個本以為不會人話的怪物發出了一道嘶啞破敗的聲音。
「……你就是新來的訓誡者?」
這道聲音含著一絲渺茫而鋒利的少年音調。
King眉頭微皺,推動開關。
手電筒的光倏地射出,划過一地殷紅,圈亮了面前一張泡在血水裡的濃麗蒼白的少年的臉。
少年望著他,揚起了一個安靜而詭艷的笑,血光描繪著的桃花眼漆黑幽沉:「你是第一個來陪我的人類,真好。」
第104章 造神
是寧准!
黎漸川望著被手電光照亮的少年,心中情緒劇烈起伏著。
少年十七八歲的相貌,瘦骨嶙峋,過分寬大的病號服套在身上,露出凸起的鎖骨和纖長的脖頸。血水鋪滿他的身軀,他蜷縮在地上,如同暗夜裡爬出墳墓的吸血鬼,慘白虛弱,卻又兇悍誘人。
「操……」
黎漸川腦中掠過一絲驚疑,飛快地閃著各種猜測。
同時,他下意識看了一眼另一個自己,卻發現King看著少年的眼神有些莫名。但很快,這細微的情緒起伏就重新凝成了堅實的冷漠冰霜。
King手臂一抬,手電光直直射進少年的眼瞳里。
少年沒有閉眼。
青白的燈光如稀薄的水流,流散淌滿少年濃艷精緻的五官。
兩片筆直濃密的睫羽飛快地顫動著,將那雙幽黑的眼裡森冷譏嘲的光半遮半掩著,只滲出殘酷到不似人類的冷寂沉凝。
強烈的光線將少年漂亮而憔悴的桃花眼刺出些微水色。
「你是監視者?」
King沉聲問。
「好兇。」
眼角的水色夾著血珠,猝然滑下,為少年上挑的眼尾染上濃重的濕紅。
少年另一隻沒被釘住的手臂慢慢抬了起來,擦掉了自己臉上的淚痕。
松垮的袖管滑下幾分,露出少年手臂上無數正在癒合的細小的傷痕,就仿佛遭受過最殘酷的凌遲之刑一般,血珠尚凝。
他的唇角漫不經心地勾起,桃花眼微抬,一股莫名的無辜感和冷酷地的涼薄微妙地重合在了一起:「我覺得你不該關心這些愚蠢的問題。而我,也什麼都不知道——就算你殺了我也沒有用。」
King冷冷瞥他一眼,直起身,拉過椅子坐下。
堅硬的軍靴抬起,在少年準備起身前死死踩在了少年的喉間——只要他稍有異動,這隻腳就能在第一時間踩斷他的喉骨。
King又摸出根煙來。
徐徐的煙霧縈繞騰起,在慘白的手電光中蒙了層虛幻的紗,讓這間陰森逼仄的禁閉室陷入了一種古舊破敗的時代濾鏡中。
「注意用詞,小怪物。」
King含著煙氣,嗓音低沉冰冷:「你現在是我的獵物,不配和我說不。」
他的腳尖微抬,冷硬的靴頭扳起少年尖細的下頷,讓少年被迫仰起頭來,將脆弱的喉管暴露在軍靴的踩踏下。
少年的臉上泛起缺氧的潮紅色。
「能自愈的怪物我遇到過很多。」
King注視著少年:「子彈打不死,就用刀砍,砍成碎末。刀砍不死,就用火燒,燒成灰。一次不死就兩次,兩次不死就三次。」
少年喉結微動,即便是一副弱勢低微的姿態,眉眼間卻依然顯露著倨傲輕蔑。
他饒有興致地抬起眉,目光掃在黎漸川身上:「你在威脅我,但我不太喜歡這套。你大可以殺了我,把我剁成一灘爛泥,燒成一把灰——」
「我還沒有體驗過這些死法呢。」
King從少年的眼裡看到了坦蕩而真實的好奇與無謂,就仿佛死亡對他而言只是吃飯喝水一樣簡單的事。
他只在乎死亡的方式是否有更多花樣,就像擔心飯食的種類是否豐富一樣。
在過往的上百場遊戲對局中,King並不是沒有遇到過這種無所畏懼的怪物和狡詐如狐的監視者,但他知道,面前這個不一樣。
「我沒有殺人的興趣。」
半晌後,King鬆開腳,將椅子向後一踹,叼著煙坐回了掛著顯示屏的那處牆角,啪地關掉了手電筒。
周遭又重新陷入死寂幽閉的黑暗。
King半眯著眼,眼底幽藍的光線浮浮沉沉,菸灰如星點從他唇邊墜落。
他聽到刀刃拔出的聲音,鎖鏈嘩啦輕響,沉重地拖在地上,慢慢移動到了對面牆角的那張血跡斑斑的單人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