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漸川一把拉住舷梯,竄上甲板,桅杆被濃霧遮蔽,但仍能看出是光禿禿的三根。
而此時,槍聲卻又從甲板後方的雜物堆傳出,伴有飛射的追擊子彈。
不對。
是特殊能力。
閃現,還是像他一樣通過某種通道快速移動穿梭,亦或是短距離的傳送?
黎漸川感受了下腹部傳來的一點灼燒感,雙眼微閉,第二次使用鏡面穿梭。
這次他沒有立刻出去,而是謹慎地觀察著各個鏡面通道口的情況,但之前鏡片沒有進船艙,而現在進了,對方卻是明顯有了防備,刻意避開了鏡片附近。
但這位老大比起坐以待斃,明顯更喜歡掌握先機。
鏡中通道的通道口在一個個減少。是那些鮮紅的子彈瞄準了鏡片,挨個兒把它們炸作了齏粉。
黎漸川默然不動,眼底藍芒涌動,凝視著面前的通道口。
在通道口減少到只剩十幾個時,有模糊的女聲從這些通道的盡頭飄進來,虛渺如裹了一層紗:「你應該藏身在鏡子裡吧,我見過類似的特殊能力。如果我把剩餘的這些鏡片全部粉碎,你也會死。」
「我想我們可以談談。」
「我對你的來歷很感興趣。我可以確定,在登上這艘船,前往療養院虛影的路上,你還仍是陳沛。」
「你是療養院虛影內的東西?」
黎漸川蹙了下眉,將這個所謂的療養院虛影暗暗記在了心裡。
汪辛和這位老大都提起過這個東西,還特意出海去尋,並且把他的詭異之處和陳沛的消失都往這上面猜測。
這或許隱隱暗示著什麼。
黎漸川的沉默似乎也算是一種回答,女聲失望嘆息:「果然,必須要真正接觸兇案,去做一回真正的兇手或偵探,才能拿到有關謎底的線索……這一趟出海,是我太貪心了,得到一點提示就已經足夠了,再多的根本不會存在……」
「你不是我的隊友,我殺你沒有任何限制,所以就請你去死吧!」
砰砰槍聲繼續傳出,通道口飛快湮滅。
但黎漸川並不著急,他篤定這位老大不可能消除所有的碎鏡片。
他和這位老大就像是在比拼誰是更有耐心的獵人一樣,以不斷消失的通道口和隨時可能乍現的殺機,壓榨著彼此的神經線。
摧毀鏡片是狩獵,還是等待摧毀是收網,猶未可知。
突然,黎漸川的目光頓住了。
鏡面倒映出的桅杆上方,有道嬌小的黑影短暫地出現了一下,又立即消失了,仿佛只是一剎那的錯覺。
像是閃現。
來不及思索,黎漸川抓住這瞬間的戰鬥直覺,直接脫離鏡中通道。
冰冷的海水頃刻將他包裹,一枚鏡片掛在三桅船外緣的破爛漁網上,在海水的浸泡下浮浮沉沉。
黎漸川如潛行的水鬼,眨眼就沿著漁網爬上了船欄。
他現身的一刻,雙腿猛地一蹬,虬結的肌肉釋放出澎湃的力量,讓他整個人成了一道疾馳的風刃,一往無前地斬向桅杆下方。
然而。
這風刃撲了個空。
匕首刺破空氣,穿透出尖銳的風鳴,落處卻空空蕩蕩,只有一道細長的屬於桅杆的陰影。
「怎麼可能!」
黎漸川身形急停,皺眉看向匕首刺去的位置,好像愣住了。
也就是這一愣,一道嬌小的身影已經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他身後,唇角冷冷勾起,穩著近在咫尺的金色袖珍槍,乾脆地扣下扳機。
子彈射出,啪一聲脆響,擊碎了一枚鏡片。
與此同時,有三兩枚碎鏡片不知何時,滾落在地。
持槍的身影笑意凝固,左手毫無徵兆地揚起,一根纏繞著無數紅色血管的三棱軍刺向後猛然刺出。
匕首擦著三棱軍刺掠過。
紅寶石般的眼睛瘋狂轉動,無數血管砰砰跳脹起來,兩件奇異物品詭異的氣息瞬間碰撞在一起。
嬌小身影驟然旋身側踢,空氣被撕裂,黎漸川擒拿阻擋,手腕的骨骼被震盪得嘎吱作響。
風燈的光照過來,描出敵人的面容,是一名藍短衫黑裙子,長相極為文靜的民國女學生,只是這一腳踢來的力量,絕不是尋常女學生可以擁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