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本錢」有多種指代,它也許是金銀細軟,也許是系統為她設立的隱形條件……
無論如何,她說得確是真話無疑,可其中種種含義,全靠聽者如何理解。
快雨承認,她在玩一個小小的詭計。
忐忑之餘,她強作鎮定望向楚雲卻,生怕不小心敗露。
楚雲卻沉吟片刻,算她通過:「這樣啊,吾明白了。」
「等等。」趁著空檔,快雨轉移話題,一是怕對方繼續逮住自己不放,二是快雨確實心存疑慮。
楚雲卻的〈真言術〉不也有她自己的那一份嗎?
用用怎麼了?
聽快雨出聲,楚雲卻像早有預料,眯起眼睛,笑得像只狐狸:「法術的時限快到了,你只有一次提問的機會哦。」
「……」快雨撇撇嘴。
沒關係,難不倒她。
有存讀檔在,快雨可以暢享無數答案。
「那隻小鬼,是你豢養的嗎?煉咒術士也有養鬼的習慣?」率先選了個意料之外的問題,讓楚雲卻訝然一瞬。
見兩人關注的焦點驟然落在自己身上,小鬼渾身哆嗦,更往角落裡站了站,一動不動裝木頭。
「嗯……這倒不是。」楚雲卻搖頭,「隨手抓了個聽話的倒霉鬼而已,在他之前,就有過好幾個『誘餌』了,吾倒是沒有養鬼這種奇怪的癖好呢。」
「若一定要說吾養鬼,那吾的豢養技巧就應該是『勤換鬼』吧。」
不知為何,快雨莫名聯想到——
一些天生克魚卻又愛養的人經常會把魚養死,面對這種情況,最好的辦法就是換條魚就行了。
聽起來,對魚真的十分地獄。
對鬼亦然。
小鬼這會兒終於忍不住,他不滿地痛斥她們:「你們兩個,突然間停戰就算了,但能不能不要說這麼嚇鬼的話啊!!」
快雨笑笑,按下讀檔。
*
低垂睫羽,抿直唇線。
他靠在樹邊,試圖伴夜色入眠。
嘗試多少次……
失敗多少次。
那副經常佩戴的靉靆,被他泄氣似地甩飛老遠,只能孤單地趴在草叢裡,等主人良心發現撿它回去。
「唉……」
五十弦煩悶地抬起手臂,遮掩視線。
自迫不得已來到浮金州後,夢境就把他全然拋下。
是無法入夢,抑或不敢做夢,他分不太清。五十弦始終逃避這一點,如今也無所謂原因。
大概,他一直在用自以為是的正經理由為他缺失的能力開脫。這麼洗腦,或許就能讓卑劣的愧怍心得到滿足——
畢竟,作為支持幻境運作的絕對中心,他當然不可能放任意識徹底沉淪其中。
然而捫心自問,自己真的滿足了?
……如果他從沒有接觸過希望的話,興許就不會焦躁到難以自拔,對嗎?
明明連僅此一次的安眠,都由她賜予。
五十弦禁不住蜷縮指節,好像這樣就能虛空里抓住什麼。
如同孟府的那個清晨,五十弦看著少女深陷困意,便趁虛而入,躺在她身側,悄悄用手指交纏彼此的體溫。
那是他彷徨於浮金州的三十年以來,最為安心的一回。
雖然他沒有做夢,但那樣的體驗,已彌足珍貴。
「……好想要。」
現在,只要一想起與她貼近時的片段,血脈竟激動得恍如過電,酥麻之意蔓延遊走,令他的心臟喧囂不止。
怎麼辦,已經快等不及了。
五十弦急不可耐地想把「真相」展露於她眼前。
但是他努力引導過快雨,根本毫無作用——
她不知是無意,抑或者是仍舊對他心存忌憚,竟然讀檔溜走,拒絕了他的邀請。
搞得他甚至想,直接撥快幻境中流淌的時間……但不行,快雨和他們那種只知道遵守既定路線行動的亡靈根本不一樣。
若大動手腳,她絕對會發現!
五十弦喜歡她內里無窮盡的好奇心,也喜歡她漂亮的眼睛。他不想看快雨因失望而逐漸灰敗的眸底。
可惡,難道就非得等待不可嗎?
真的好無聊啊。
五十弦嘆出鬱氣,忽然靈光一閃。
乾脆找一個離她更近點兒的位置好了!
……可替換誰會比較好呢?
五十弦思索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