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一陣棍棒響聲夾雜著哎喲叫喚響徹廳堂。
姜氏派人將滿頭虛汗的豆子先抬了下去,走到了楊游元跟前,摸出一塊手帕。
「元兒,你自小被精心養護慣了,為娘和你父親從未讓你挨過半分打,今日這十棍,打得可疼?」姜氏輕聲開口,為他擦拭起額間的細汗。
楊游元只覺自己臀間火辣辣的發脹,方才感覺那板子一起一落,身子也跟著發顫。
疼,怎麼會不疼?
見姜氏這般問,楊游元心想:想必母親還是心疼我的。
「疼的…兒子多謝母親關心。」楊游元心中一暖,輕聲回道。
方才還一番母慈子孝的模樣,下一瞬,只聽姜氏冷哼一聲,毫不客氣地說道:「哼,疼就對了,也好讓你長長記性。」
楊游元一臉不解,仰頭看了過去。
「盡愛耍些小聰明,別以為我不知你頻頻去那柳灣巷做什麼,柳灣巷的事,娘暫且不與你計較,只當你自小生在繁花簇錦里,見那路叢野花開得特別,一時生了趣味。」
「元兒,你生性純良,生意場上的事爹娘不指望交給你打理,可你也得將心思多放些在學業上,當下好好考取功名才是正事。」
這一番話讓楊游元知道自己早已被自己的母親看穿,忍不住回道:「母親,程姑娘不是什麼野花,她是個好姑娘……」
「好姑娘?身為女子,整日在外拋頭露面,究竟是做本分生意,還是以色攬客?不然怎會引得你念念不忘,三天兩頭往柳灣巷跑?我還不曾聽說過哪個好姑娘如她這般?」
「我都說了是那小菜讓人念念不忘,母親你怎不信!還如此揣測他人,那程姑娘和她阿兄分明就是本本分分在柳灣巷擺攤餬口罷了,母親,你怎能如此想!」
楊游元氣憤不已,叫一旁的下人將自己扶起後,咬牙忍著臀上火辣的痛意,緩緩扶牆離去。
*
此時,柳灣巷的拌菜攤前,一位客人買著最後一份拌菜。
等客人一走,程芫和林宗義便默契地收拾起了攤子,攤位擺在家門口,不過片刻,二人便回到家中。
屋內並沒有見到程芯的身影,只因她此刻還在學堂內未到歸家的時候。
讓程芯去學堂讀書是程芫的主意,她想著從前是林家村到鎮上路遠,加上那會兒家裡的情況不太好,一直沒給程芯讀書的機會,這會兒到了淮京,既有讀書環境,又有錢財支持她去學堂,自是要替她安排上的。
雖說花的錢,都是她借的。
踏進淮京的那一天,她心裡是特別不安的。
在林家村賺來的銀錢不到二兩錢,及笄那次去鎮上買菜花出去一些,逃難的路上,留給包子鋪和給小二的打點費又花出去一部分。
本來看見林宗義在客棧十分闊綽地付錢,以為他隨身帶了不少銀錢,結果那天她好奇一問,只聽林宗義說了句「那時情況急,銀子太重不好帶走,只有穿的衣裳兜里剩了一兩銀子」。
程芫一聽,頓時目瞪口呆,心想:只帶了一兩銀子就那樣大手大腳花出去了,當時離開客棧的時候就該去找零的啊!
正懊悔不已,又聽他說道:「我從前在鎮上的錢莊存了不少銀錢,我帶了銀票的。」
林宗義從懷裡摸出一沓票據,遞給了程芫。
程芫接到手裡,看著紙上最上面印的大字:慶安錢莊。
怎麼看著有些眼熟?
一抬頭,「慶安錢莊」四個大字展現在眼前。
這是不是傳說中的「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眼看著囊中羞澀,一下子又有錢了,兌好銀子從錢莊走出來的三人匆匆找了一家店住下,緊接著便是四處打聽空舍和補辦書文了。
徹底安頓下來的某一天,程芫在飯後找上了林宗義,準備給他重新立字據。
在林家村借的五兩銀子她記得,現在要把淮京擺攤和程芯上學堂要用的錢一併算上,她打算連本帶利還二十兩。
從前在偏遠的林家村做小買賣都能賺個幾兩銀子,如今到了這繁榮的淮京城內,她相信,賺二十兩銀子沒有一點問題。
林宗義看著時辰,想著自己差不多也該動身了,他此刻要去接程芯下學。
而這接程芯下學的任務,是由他親自接過的。
事情的起因要從程芯第一天下學堂說起。
程芫一早答應了幼妹接她下學,收好攤子便獨自去了學堂接人,去的一路上還算順利,回來的路上卻出了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