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維慣常跳脫,想到什麼就表達什麼,何況是在他面前。剛才在表姐那裡還沒完全解答明白的問題,索性又轉接到傅元初這裡:「我們應該多談論宇宙,談論更宏大的敘事,這樣是不是才更像即將談戀愛的人?」
假山上傳來潺潺的水流聲,她說話難得這麼文鄒鄒,蔣京津卻只注意到後面幾個字眼。
「即將?」他步步緊逼。
正要說什麼,遠處似乎傳來嘉表姐的聲音,蔣京津神經驟然緊繃,傅元初還沒來得及反應,已經被拉著走到一旁的假山附近。
「蔣京津,原來你好這口啊?」他氣定神閒地看著她。
「噓!」蔣京津豎起一根食指,示意他安靜,「待會兒表姐看到就不好了!」
明明平時也是隨他喊的表姐,這會兒卻又催生出新的曖昧——一般只有變成男女朋友,才會也同樣稱呼對方的親人。
光線昏暗,樹影搖動,全世界好像只剩下這一個安靜的角落。
傅元初挑眉,提醒她:「我們兩個剛剛只是在搖骰子,你心虛什麼?」
蔣京津一下子被問懵了。對啊?她心虛什麼?
頓了一下,傅元初意味深長地道:「還是說,你對原本要做的事心虛?」
那*邊,表姐拿過蔣京津放在桌上的手機,四處打量了一圈,沒發現,疑惑地轉身。
傅元初配合她壓低音量,尾音帶著某種不可名狀的誘惑力。
論顛倒黑白循循善誘,其實他才是一流。
表姐估計以為她臨時回了會客廳,已經轉身離開,明明應該要趁機出去,蔣京津腳步卻仿佛被人釘住,怎麼都無法挪動,沉重得要命。
「誰……誰心虛了……」
原本該要理直氣壯的反駁,話說來卻軟綿綿的,不像據理力爭,倒像是撒嬌。
傅元初看著她,突然笑起來,笑得很開懷。
兩人距離太近,近到她近乎能聽見他胸腔的顫動聲。
「蔣京津。」他仍舊喊她全名,明明外面沒有人,還是下意識放低了聲音,像在呢喃。
氣氛更曖昧,蔣京津差點不知道自己的眼神該往哪兒擺,也不知道自己的四肢該往哪兒放。好在傅元初伸手,只輕輕一扯,她就踉蹌著到他跟前,幾乎要撐到他胸膛上。
「你幹嘛?」她也小聲問,卻沒有放開。
蔣京津想過要不要垂眸,最後還是遵循本心,只用視線細細描摹他的五官眉眼,明夕相處已經熟悉到像是另外一個自己,此刻卻又覺得分外陌生。
水流聲好像更大,視線里的人也越來越近,蔣京津恍惚間以為自己進入了另一個世界,輕飄飄的落在雲端。再聚焦,看清近在咫尺的傅元初,才知道:哦,原來接吻是這樣的感覺。
唇上傳來溫熱的觸感,是不帶絲毫情|欲的一個吻,比起剛才幻想的情侶必經步驟,更像是被人輕輕研磨。
反而濕熱的呼吸更叫她難為情。
蔣京津手不自覺撐起來,按到他溫熱的胸膛,眼睛仍舊呆呆的睜著,只知道注視著他的眼眸。
不過有一點能夠確定,她心臟跳的好快,快到好像是對剛才吃的巧克力味冰淇淋過敏。
風吹過,葉子發出沙沙的聲音,像是過了很久,又好像是上一秒才剛發生的事。
傅元初後退半步,終於捨得放開她的唇,卻好像突然換上肌膚饑渴症那樣,非要把蔣京津抱到懷裡。
她甚至聽到,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耳朵里傳來心跳聲,分不清到底是誰的,他輕輕捏她的手指,被蔣京津回握過去。
很久以後,蔣京津再回憶起這個夜晚,印象最深的不是初吻,而是傅元初。
他在她耳邊絮絮叨叨好多話,倒讓蔣京津一時有些適應不了。
他說:「騙你的,如果待在你身邊非要一種身份的話,其實做朋友也可以。」
剛說完又自顧自被他反駁:「不對,我接受不了,要是你跟別人談戀愛了,我立馬攛掇我爸媽搬家,我們一刀兩斷。」
「但我還是不可能退出你的生活的。蔣京津,你不能這麼殘忍,有你在的生活是我第一件習慣的事情,我已經改不掉了,我最多只能離遠一點。最多,最多,離遠一點看著你和別人在一起。」
傅元初知道自己的陰暗、齷齪,所謂青梅竹馬這樣清醒的詞,不過是用來掩飾他那些完全不能與人告知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