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推開窗,將窗子一扇扇用叉竿撐好,潮濕的空氣撲了滿面。
院中不知何時抬進來八口大紅漆的雕花箱子,上面繫著喜慶的紅綢,還有執雁禮。
再仔細看去,箱子上刻著「榮」字,小廝婆子們正在清點著,舚舌咂嘴的。
成箱的胭脂口脂,釵環頭面,案上還擱著犀牛角。
宋婉倚在雕花的窗沿邊,眸光淡淡看著,知是榮親王世子的聘禮到了。
前幾日才過了小定,這是納徵下大定來了。
這門親事對於父親一個都水清吏司的五品郎中來說,本來是高攀了的。
姐姐是高嫁,應舉家歡喜才是。
但……天上哪裡有掉餡餅的事呢,那炊金饌玉養大的世子,其實是個病秧子,身子骨差得很。
據說,一陣風都能把他吹倒,終日悶在府里連門都不出,性子乖僻邪謬,幾乎是個廢人。
榮親王尋遍名醫也無法找到根治之法,不知哪裡來的高僧,斷言姐姐與世子八字相合,可合婚沖喜。
宋婉剛欲將窗子放下,便看見連廊低垂的鳳尾竹簾下,婢女們腳步匆匆而過。
「不好了,嫻小姐又鬧起來了……」連廊下的婢女對另一個婢女慌忙道,「我去請郎中來。」
嫡姐宋嫻自從得知要嫁給病弱世子沖喜,就三天一小鬧,兩天一大鬧。
府里熱鬧的氣氛中總透著一股怪異,像是壓抑的,要爆發般。
宋婉儘量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免得受到遷怒。
然而,門還是被哐哐叩響了,只聽那些行色匆匆的婢女道:「嫻小姐上吊了!夫人叫您過去。」
宋婉深吸一口氣,收拾收拾往宋嫻所居的院子去了。
院子裡果然亂作一團。
宋嫻脖頸上有明顯的勒痕,這次似乎是動真格的了。
郎中施了針,此時人已醒了過來,可整個人面如死灰,夏日裡打著冷顫,左右就是一句話,「不嫁。」
見她如此,段氏掖著淚道:「我說姑娘你就別折騰了,說不準這沖喜就真沖成了呢?世子萬一身體大好了,他可是現在唯一的……」
才說到這,就被宋老爺打斷,狠狠斜了她一眼。
「給那病秧子沖喜?」宋嫻笑了笑,本無神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閃動著狂亂的光芒,「我今日就死在這,讓他們拿我的屍身去沖喜吧!我倒要看看這個喜還怎麼沖!」
此言一出,在場的人都倒吸了口氣。
若是真如此,合了八字的待嫁新娘死在婚禮前……這般觸了眉頭,榮親王勢必會震怒。
結親家不成反成仇了。
「我的姑娘哎,你可不能想不通啊!娘就你這麼一個閨女……」段氏哭嚎著撲在女兒身上,轉頭瞧著丈夫,「老爺,你說這可怎麼好啊……」
宋老爺看向一旁的宋婉,道:「婉兒,你來勸勸你姐姐。」
而後沖段氏使了個眼色,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外。
日頭已經出來了,高懸於天際,照在人身上火辣辣的。
「老爺,閨女是真的不想嫁。」段氏說,悵然地捏了捏眉心,「今日得虧是發現了,若是哪天一個沒看住,閨女真尋了短見,只怕要將我們一家都填進去還不夠。」
宋老爺嘆息道:「你說的這些我能不知麼?可若拒了榮親王這種門第的親事,誰還敢上門娶她?那不是跟榮親王作對麼?」
「嫻兒嫁過去說是沖喜,那萬一沒沖成,那短命郎君一命嗚呼了,屆時嫻兒該如何自處……你忍心看她年紀輕輕在高門裡守寡嗎?」段氏保養的極好的手捻住宋老爺的衣襟哀哀道。
見宋老爺有所動容,段氏繼續哀泣:「且不說那世子的命途有多兇險……即使身體好,如今光景,也是不得善終之人啊!」
宋老爺頹然自語:「那你說!那你說怎麼辦!」
段氏朝宋嫻閨房中看去,只見宋婉坐在床榻邊,托腮笑著,嘴唇翕合不知在說些什麼,宋嫻面色稍霽,竟是比方才好了很多。
一陣清風拂過,宋婉將鬢邊凌亂的碎發別到耳後,那側顏精緻美好,乍一看去和宋嫻有幾分相似,卻比宋嫻看起來要康健、紅潤。
段氏心裡曾多次浮現的想法愈發清晰。
如今這忽而起的念頭,儼然就是救命稻草!=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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