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著這女子娶進來放著就是,對她並沒什麼多的期望和要求,兒子的身子骨他是知道的,求醫問藥了多年未果,只得寄希望於巫蠱邪說,算是死馬當活馬醫了。
可昨夜,她留在了新房中,以後還要為兒子上藥,榮親王不禁覺得玄學是有些作用的。
另一個兒子失蹤半年之久,僅剩這一個兒子若是再沒了……想到這,榮親王才決定見這兒媳一面。
宋婉進了王府上房,就沒敢抬頭。
她是一個人來的,敬茶這種事,若是夫君能陪著新婦過來,一來是給新婦長了體面,讓奴才婆子都看著,不敢輕視她。二來則是表示夫妻恩愛。
顯然沈湛不可能給她這種體面。
宋婉垂著頭,只看到一雙黑色的繡著祥雲紋的靴子在自己面前站定。
來人沒有說話,她能感覺到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王爺就是王爺,就這麼盯著人,威壓就能夠讓人生出芒刺在背之感。
座椅和抱柱上的紅綢還沒撤去,地上仍鋪著厚厚的大紅嵌金絲地毯。
整個上房正廳內只有榮親王,侍從垂手侍立兩側,安靜的連呼吸都不可聞,有種詭異的肅穆。
須臾,她聽到一聲嘆息。
「會照顧人嗎?」榮親王低沉的聲音傳來。
宋婉點點頭,應道:「回王爺,原先在府中,妾的母親體弱多病,就是妾照顧的。」
「珩瀾與旁的病人不同,既他願意讓你陪著,你就好生照顧,有墨大夫提點你。」榮親王道。
珩瀾?
宋婉估摸著,這估計是沈湛的小字。
榮親王垂眸,從他的角度看到跪在蒲團上的少女削肩細腰,鼻膩鵝脂,像是剛絞了面,尖尖的臉透著瑩白的光澤,已梳了婦人髮式,露出光潔的額頭。
穿著緋紅色的衣衫,婀娜纖巧,和周遭喜慶的裝飾融為一幅畫,看著就充滿朝氣,喜氣洋洋。
府里很久沒有過這樣的生氣了。
她雖是跪著,脊背卻挺直。
但畢竟年輕,藏不住心思,即使再強裝鎮定,養氣於心的功夫也比不得天潢貴胄的親王,骨子裡的擔憂和恐懼是瞞不住的。
榮親王是憐香惜玉之人不假,在看到她掐在掌心裡發白的手時,動了一瞬的惻隱之心——
這個可憐的女孩子,明知自己未來的夫君是個將死之人,卻還是被家人推進了火坑,還得掩藏慌亂和不甘,違心地說願意伺候。
這憐憫也僅僅是一瞬。
榮親王的神色恢復冷淡,目光幽幽看向宋婉。
她能嫁入王府伺候,是她的造化。
「你應知道嫁進王府是為了什麼,若是珩瀾有了三長兩短,你便也只能隨著去了。」他道。
宋婉的身體果然繃緊了,「……是,妾明白。」
殉葬制度在三十年前皇帝剛登基時就明令禁止過,但後來皇帝年老,精力都放在更重要的事上,人殉之風便悄然又起。
當然,不敢明目張胆讓正室夫人、正妃去殉葬,殉的都是些身份低賤且無子嗣的侍妾。
她們的命,如草芥。
宋婉應了個是,心像跌進了冰窟里。
果然,榮親王府沒人覺得是娶正經世子妃,她回憶起昨日大婚,連王府正門都沒有開,也沒什么正經賓客來賀。
連婢女對她的稱呼都並不提及「世子妃」三個字。
她知道,作世子妃,是要上皇室玉牒的。
哪有人會拿正妃殉葬呢。
榮親王是怕她不盡心盡力伺候沈湛,絕了她等沈湛死了,好在王府里錦衣玉食頤養天年的心。
殉葬這一條,宋婉不知父親和母親想到沒有。
她使勁兒忍住心中漫起的悲涼,眉間的軟弱淡去,平靜道:「王爺放心,妾定全心全意侍候世子。」
即使如此,榮親王還是看出了她的惶恐。
但還好,他還算滿意。
又不是什麼名門貴女,在面對這樣的境況還能保持鎮定,且並不攀扯關係,知趣兒地只喚他為王爺而非父親。
榮親王點點頭,道:「行了,我還有政事未處理,你可以跪安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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