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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辰了?」沈行問。

「戌時都過了。」玄魚答道。

外頭燈都已亮起,過了晚膳時候了,怎麼還沒有動靜?

她不是說吃完飯會順著湖邊消食,順便來他這麼?

沈行走出居室,在影壁後來回踱步,躊躇片刻,又出了院門看了會兒月色,對玄魚道:「府中傳膳還是一同傳麼?」

玄魚道:「是。但是世子院中有小廚房,可能傳膳的時辰要更早一些,王爺,你還沒用膳呢。」

沈行道:「不餓。」

玄魚問:「王爺是想請世子過來麼?」

沈行眉頭蹙起,想起沈湛乾的那些竊權的勾當,實在沒什麼可說的。必須要在東窗事發之前,推波助瀾的同時將榮親王府擇出去才是。

剛想回去,卻又停了下來回首,滿身玄色暗紋在清朗的月色中折射出細微的暗芒,他唇角勾起,看見湖邊小徑處兩道纖細的身影款款而行。

夜幕降臨,青湖邊起了霧,緩緩漫過靜謐的湖面,薄紗般朦朧飄散,如他現在理不清的心境。

他想好好問問她,到底是她自願的,還是被迫的。

想好好問問她,這些年,到底有沒有想過他。

走得近了,沈行才看清來人是誰。

少女烏髮如雲,雪白的面容染著淡淡的粉,眉眼昳麗,肩膀瘦削,一襲香雲紗裙裾更顯身姿曼妙,只是整個人怯生生的。

是那夏家姑娘。

而她身邊的,則是一直在沈湛院子裡伺候的婢女紅菱。

哪裡有宋婉的影子?

「見過王爺。」紅菱恭敬行了禮,「世子妃說讓奴婢帶夏姑娘來認個門。」

皇帝的冊封世子妃詔書還沒下,這府里卻都已稱呼宋婉為世子妃了。

沈行淡淡道:「她吩咐你的?」

「回王爺,是世子妃吩咐奴婢的。」紅菱仍是恭謹乖覺,而後轉頭對夏旎蘭道:「夏姑娘,這便是雍王殿下所居的松竹苑了,那奴婢就不多打攪二位了,奴婢先回去了。」

紅菱走了,夏旎蘭臉色微紅,安靜站在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鼓起勇氣抬頭看去,只見沈行負手而立,穿著玄色的直裰,不知是什麼料子做的,看起來有種形容不出的高華出塵,襯得他眉眼五官更濃郁深刻了。

原來玄色這樣沉悶的顏色,也能被穿得這麼好看啊。

方才還未走近時,她親眼看著他含笑的眼眸冷了下去,他怎麼又不高興了呢?

沈行一動不動,並不讓出路來,道:「今夜太晚了,姑娘先回去吧。」

「不用如此。」夏旎蘭猶豫了一下,輕聲向他保證,「我知道王爺說畫作的事只是推諉縣主千歲的,王爺不必費心,我就當今夜收到王爺的畫了。」

沈行微感詫異,夏旎蘭的這一份知進退,讓他想正視這件事,便認真道:「夏姑娘,我心中有人了,不會另娶她人。」

夏旎蘭神色未變,點點頭不再說話,行了禮後轉身走了。

*

居室內燭火早就熄了,黑暗中,沈湛靜坐於床榻邊。

他沒有什麼表情,不知坐了多久,若不是那目光落在宋婉身上時就晦澀狂熱起來,簡直像個沒有活氣的石像。

青瓦房檐發出極其細微的聲響,檐下的羊皮風燈極輕地晃動了一下。

沈湛收回在宋婉睡顏上的目光,起身走了出去。

那抹墨染般的黑色從檐上傾瀉,與夜色幾乎融為一體,在看見踱步出來的沈湛時,暗衛才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垂首道:「給世子請安。」

一片沉默,暗衛低垂的眼帘中出現了那雙骨白色的踏雲履,綴滿萬字暗紋泛著幽幽的冷芒,讓人想到透著沁色的陪葬玉器。

世子不開口,暗衛便不敢出聲,連忙將腦海中這不詳的比喻抹去。

而眼前那似泛著潮氣的佛青色袍角垂在地上,像是在考量什麼,許久未動。

在暗衛胡亂猜測頭皮發麻的時候,聽到頭頂的聲音淡淡道:「藥找著了?」

「屬下多方尋覓,找到了此物。」暗衛雙手呈上一個錦盒,「此乃南詔國王室密藥,世子只需將血與之融合,再使女子服下,那女子即可對世子情根深種,難以自拔!」

「南詔國……」沈湛沉吟。

兩個多月前,去帝都的路上,就讓暗衛去尋能夠讓女子對男子死心塌地之物,沒想帶還真的找到了。南詔國臨大昭南面邊境,據說南詔多蛇蟲,善巫蠱之術,竟真有如此邪物。

他不日即將離開王府回帝都去,此物讓宋婉服下,就不必再日夜憂心她移情別戀了。

沈湛打開錦盒,看著那透著詭異氣息的赤紅色藥丸問,「此物可有毒性?」

「無毒。」暗衛斬釘截鐵道,「此物在南詔國王室中秘密流傳,已有數百年歷史,對服藥者並無任何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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