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感覺到他的混亂和失控,因為他與她十指相扣的手都要將她捏碎了。
宋婉閉上了眼睛。
他卻強令她睜開眼看著自己,「看著我,只能看我。」
宋婉實在忍不住了,咬牙切齒地推了他一把,「行了!別再折磨我了!」
「我和你一樣欲求不滿,你什麼感受我就什麼感受,你趕緊走,快走!」
她聲音低了下去,沒了剛才的生硬,喃喃道:「這樣就能快點回來了,我等著你啊……」
最後一個音,帶著誘哄,溫柔的上揚著。
沈湛深吸了口氣,整個人漸漸平靜了,「好。」
宋婉別過臉去靠在他肩頭,神色淡漠疏離地看著窗紙外氤氳的綠色。
沈湛的聲音在耳側響起:「麓山初始設計是我,但能落成如今這般莫測模樣,其實脫胎於一個世外高人之手,他叫鬼谷子。」
「此人極擅鑽營,也極難控制,在麓山輿圖繪製完畢,建造到一半,他就逃匿不見了。若非如此,我定叫他為婉兒你打造一座玲瓏金屋,將你藏於其中嬌養,好不好?」
「好呀。」宋婉唇角漫不經心地勾起。
第63章 望著越走越遠的馬車,宋婉揮著的手緩緩放下,那袖中是墨大夫臨走前塞給……
望著越走越遠的馬車,宋婉揮著的手緩緩放下,那袖中是墨大夫臨走前塞給她的藥方。
沈湛去鳳陽,帶走了墨大夫。
臨走之前還叫墨大夫來給她診了平安脈,說是再確認一遍她身體無恙,他才能放心離去。
墨大夫呈上那紅色藥丸時,面色雖是如常,但不知是宋婉心思縝密還是與墨大夫生了心照不宣的默契,總覺得有些怪異。
事出反常必有妖。
宋婉將手中藥方打開,這是與墨大夫商議好的傳信方式,看藥方上第三七二十一個字,便是他要說的話。
那諧音是三個字:快去吐。
宋婉一怔,慌不擇路地跑回王府,避開人慾將那藥丸催吐出來,胃裡灼燒又噁心,窒息感霎時間淹沒了她,寒意和忌恨溢滿心間。
沈湛他到底要幹什麼!
吐了半天,除了吐出些酸水外,也沒什麼了。
日頭高懸,宋婉只覺得腔子裡火辣辣的痛,如無法消退的潮汐,層層疊疊,一遍遍侵襲著她的心。
沈湛啊……
你到底要讓我失望到什麼地步?
起身沿著青湖緩緩走著,昨夜雨疏風驟,飄零的落葉還未清掃,宋婉踩過旖旎的花瓣,忽而發現那青石板十分平整,凹陷處也已被填平。
這幾年在王府,從未有這樣失落無助的時候。
分明是夏日她卻覺得渾身發冷。
沈湛走了,墨大夫也走了,珩舟……不,沈行,他回來了。
若是以往,她必會與他相認,可現在,她不想。
那時欺騙沈湛,討好沈湛,是為了在王府中生存,是為了還在宋府低三下四的母親,人想活的更好本沒什麼錯,所以她並沒覺得不妥,也毫無道德上的負擔。
但對沈行,不可以。
不可以。
她當年根本沒想跟他走。
除了可笑的以為他是個小毛賊,想保護他才支走他之外,她根本不信他能負擔起她的人生。
或者說她不想跟著他出生入死朝不保夕。
她想過安穩富足不必為生存擔憂的生活,還想支撐起母親的餘生。
所以,她就是騙了他。
而現在,她在他眼裡是個什麼人呢?
替姐姐嫁入王府甘願成為卑賤的沖喜侍婢,在沈湛身邊低眉順眼,刻意討好。
而他,庶子封王。
他與她,已是天壤之別。
不,應該是一直都是。
即使是困在內宅中的她,也知道與文官擢升不同,軍功是實實在在打下來的,做不得偽。
皇帝有權衡利弊的成分在,前提是沈行不是無能之人。
炙手可熱的雍王殿下啊,少居高位,位高權重。
兩個人之間的差距就這麼赤裸裸的擺在眼前了。
更何況她的難堪和窘迫在他面前,早就展露無遺了。
情緒沒有出口,紛亂而至,宋婉坐在湖邊的太湖石上,看著碧空如洗,眼眶酸澀脹痛。
珩舟沒有死,可能得益於他高貴的身份,這很好。
可他既然沒死,為何不以真實身份示於人前,反而還像以往那樣做一個夜探香閨的「幽魂」來逗弄她!
很有意思麼?
他怎麼能這樣對她!?
怎麼能這樣,怎麼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