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莞絲躺在床榻上發愣。
雲枝端著藥碗進來,道:「府醫說姑娘近來勞神勞思,身子真有些虛弱,該喝些湯藥補補身子。」
她坐直了身子,一口氣喝下了這苦澀無比的湯藥。
雲枝遞來蜜餞,她卻擺了擺手道:「不必,我要記著這苦藥的滋味。若我不能消除世子爺的疑心,往後的日子就會如這湯藥一樣苦澀無味。」
「姑娘的處境也太難了些。」雲枝將蘇莞絲的不易都看在眼底,只道:「太太還沒幫咱們什麼忙呢,卻將我們連累成這樣。」
哪怕被連累至此,蘇莞絲卻沒有半分抱怨的意思。
她這輩子的命數不算好,若整日怨天尤人,日子早就過不下去了。
與其抱怨,不如想法子改變自己的處境。
「傻雲枝,這世上有誰是能靠得住的?與其倚靠旁人,不如借勢而為。借不了勢,那就再想別的法子,何必將時間浪費在抱怨旁人身上?」蘇莞絲笑了笑道。
雲枝一臉欽佩地注視著蘇莞絲,道:「姑娘說的是。」
這一夜,蘇莞絲翻來覆去難以入眠。
足足熬了一夜,她才想出了一個解困的法子。
晨起後,主僕兩人連早膳都顧不得用,雲枝在桌案旁為蘇莞絲研墨,蘇莞絲提筆抄寫經書。
蘇莞絲略吃了點午膳,又抄了一下午的經書,到了夜間才歇息了片刻。
抄了兩日,蘇莞絲便將經書放在燭火上燙了燙,將上頭的墨跡燙得更幹了些。
翌日,雲枝帶著糕點去尋冬兒,與他說了一會兒話,面露愁苦地說道:「咱們府里不能隨意燒東西,姑娘的吩咐我是完不成了。」
冬兒疑惑地問道:「你要燒什麼東西?」
雲枝拿出了蘇莞絲抄寫的經書,道:「你瞧,這是姑娘前幾日擔憂太太的病情而抄寫的經書,如今被世子爺誤會成這樣,姑娘說上頭的字也不好看,索性就吩咐我將它燒了。」
像薛國公府這樣的世家大族都是不許丫鬟們私自燒毀東西的,若引起火災,可是闔府覆滅的禍事。
冬兒不動聲色地瞥了兩眼雲枝手裡的經書,見上頭果真寫著為唐氏祈福的字句,且那墨跡暗暗沉沉的,明顯不是這兩日趕工寫出來的。
看來,世子爺是真的冤枉了表姑娘。
瞧著雲枝這般煩惱,冬兒笑道:「你將這經書給我,我替你拿到府外去燒毀。」
雲枝頓時眉開眼笑道:「這自然是最好了,多謝冬兒哥哥。」
冬兒見不得她笑,只紅著臉道:「我吃了你那麼多糕點,也到了該回報的時候了。」
送走雲枝後,冬兒捧著手裡的沉甸甸的經書,思索後走進了外書房。
此時,薛賾禮正在處理公務,回過神來後見冬兒立在書房屋門處,擋住了烈烈日光。
「要麼進來,要麼出去,在那兒擋什麼光?」他道。
冬兒陪著笑走到了薛賾禮跟前,又是端茶倒水,又要為薛賾禮揉肩捶背。
薛賾禮蹙眉打量他:「你這麼殷勤,可是有事要求我?」
冬兒這才拿出了手裡的經書,道:「世子爺,您瞧瞧這經書,表姑娘讓雲枝燒毀,雲枝膽子小便求到了奴才身上來,奴才想著燒毀前還是讓您過目一眼的好。」
薛賾禮接過經書,來回翻了翻後,道:「她這字也不知是跟誰學的,歪歪扭扭得十分醜陋。」
冬兒知曉蘇妙嫣能寫一手與男子媲美的隸書,世子爺常贊她字中藏有風骨,見慣了蘇妙嫣的字,世子爺定然瞧不上表姑娘的字。
「表姑娘出身低微,家裡必定沒什麼銀錢讓她習字。字丑不要緊,最重要的是表姑娘企盼太太痊癒的一片心意。」冬兒道。
薛賾禮不過是嘴硬而已,瞧了這經書,他已明白自己是誤會了蘇莞絲。
蘇莞絲與他一樣,根本就不知曉唐氏裝病。
這女子還有幾分純善的傻氣,還抄經書來為唐氏祈福,前幾日還在書房跪了那麼一通。
薛賾禮擱下經書,瞥了眼眼前的冬兒,心間思緒涌動,晃來晃去,晃成了一池濃郁的愧疚。
「你說,我誤會了表姑娘,該怎麼彌補一二才好?」薛賾禮開口道。
第25章 送首飾給她。
唐氏生病風波後,蘇莞絲躲在月華閣好幾日不曾出門。
冬兒來找了雲枝好幾次,雲枝都以身子不爽利為理由推拒了。
薛賾禮的「補償」化為一千兩銀子送去了月華閣。
蘇莞絲知曉自己抄寫的經書奏了效,瞧見了銀子,笑著讓雲枝去還給冬兒。
欲拒還迎是她拿捏薛賾禮的手段。
冬兒將銀票拿在手裡,只覺得十分燙手。
薛賾禮也是心氣頗高的人,除了對蘇妙嫣百依百順外,斷不會對別的女子低聲下氣。
「她既不要補償,那便算了。」他冷聲道。
冬兒瞥了眼薛賾禮鐵青的面色,知曉他家世子爺心裡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