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憐尚遲疑,阿苽卻臉色一垮,癟著嘴問:「你不要我了嗎?」
李定娘不似往日對他不假辭色,卻罕見地俯首望著他,揉了揉他的頭髮,眼中有一抹隱隱的柔和,映著黃昏將至的日色,不再拒人千里。
阿苽耷拉下了小腦袋,很沮喪的模樣。
應憐應承了此事,定準了兩日後來接,隨即帶著萍兒,登車而去。
李定娘望那牛車緩緩行去,直待拐角街巷處瞧不見影兒了,這才牽著阿苽,一言不發地回了。
「你不能不要我。」過了廊下屋檐,阿苽行在陰涼處,稚嫩的聲音有些孤獨。
「乖。好好學文武藝。」李定娘握著他小小的手,步履行在時時而過的雕漆廊柱間,聲兒也在空蕩蕩地盤旋,「報仇的事不必你來,你只需保護好你自己。」
阿苽與姐姐一處時再不敢撒潑,蔫蔫地跟著她走。
才至前後院的穿堂,卻正見此間的主人——王渡大步邁來,神色凜凜里,帶著幾分殺意。
兩下里正瞧在一處,互相皆愣了愣。
李定娘穩穩心神,迎上前道:「夫君怎麼早回了?」
王渡向來示於人前的是一副風輕雲淡的從容態度,此時臉卻有幾分綠,緊抿著嘴,狐疑的神色從她臉上、身上逡巡而過,末了重重哼了一聲,不由分說,將她撥到一邊,逕往後院走。
「夫君這是何意?」李定娘在後蹙眉緊跟,幾乎小跑,隨他穿廊過戶,來到後院正間。
那是夫妻倆的正屋。方才應憐才立過的地兒。
王渡推開屋門,向光線黯淡的四圍瞧了一瞧,又入內室,冷峻又多疑地觀量一桌一椅、衾褥紗帳,連那一捧半卷的珠簾后角落也掃了掃。
李定娘走得急,喘起不勻的氣來,「夫君找什麼?這樣神色慌張?」
「賤。婦!」王渡已不是第一次這樣斥她,回身緊盯著她,不放過任何一個表情,「我不在時,這處誰來過!」
李定娘一怔,面上褪了幾分血色,把阿苽推到外頭,關了門,與他裡間屋相對,「何曾有人來過,夫君是聽著什麼風言風語,疑心我不守婦道?」
王渡不說話,然面上神情早已泄露,就是如此。
「當日你求我回來,字字句句說要與我破鏡重圓,再不提舊事。如今反卻疑心起我來?」李定娘咬著唇,委屈地瞪著他,又有幾分憎恨,「究竟是哪個爛嘴爛舌的詆毀我!抓姦還要抓雙,你叫他來,我與他對質!」
那床褥鋪得整整齊齊,只邊緣興許她坐過,微微凌亂幾分,怎麼瞧不像是才做下醜事的樣子。王渡滿心的怒火與妒火此時被涼水一澆,也漸漸冷涼下來,消了幾分。
李定娘惱怒時臉色有些潮紅,咬著牙,嘴兒也紅艷艷的,更有一股子又厲又艷的勁兒,卻正戳王渡的心窩,一時間也分不清心裡頭那股火氣成了什麼,本來燒成一團窩在心肺里,這會子忽又往下路竄,惹得一陣心血來潮。
「若是無人登門,為何有牛車停駐後門?你又為何遣出下人?」他仍是幾成不信,目光卻漸而順著她曼妙的身子逐漸向下,眼眯了起來,「……貞或不貞,一驗自明。」
李定娘聽懂了他暗示,咬著下唇,閉了眼,遮掩住涌動的幾分屈辱,很快卻又睜開,那裡頭便流轉了幾分春潮與艷色。
她低眉順眼,帶著王渡,一步一步上榻,溫順地一件一件地褪,凌亂堆在床下鞋履上。
「方才來家的是柳娘子,你若不信,問她便是。我與你說到底成婚不過一二月,如今你早去晚歸,我在家中怎不寂寞?若不嘗那滋味便罷了,你領我嘗過,我便歡喜上了,難道還不許我
自樂一回?有那許多人在,我怕被人聽了去……」
十指纖纖,在他喉間、肩上、腰腹划過,她帶著濕熱的話語如夜潮,纏在他耳畔。
王渡捉住她的手,五指一齊攥在手心裡,灼灼地盯著她,眸中有最後一絲未消退的冷意。
「你告訴我是哪個嚼舌根,我便告訴你是哪只手。」她又在他耳邊私語。
秦樓楚館、行院勾欄,王渡倚紅偎翠也不知幾何,卻被她縈縈纏得心火直旺,只覺身下這不是個女子,倒是一副春水做的骨、蛇一般的身子。
心思被其一惑,口風便放鬆了去。想這也不是如何要緊的事,王渡向下探,聽著她一聲一聲吸氣,心頭更無妄膨脹了幾分,「不過是個姓許的客僚,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
李定娘委屈裡帶著纏綿,哼了一聲,「他?他連你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啊……」
那根手指頭作亂得很。
她卻棄了他,滾在一旁,喘著氣,比出自己纖纖的右手,道:「喏,就是它。你想瞧麼?」
眼見著王渡的眸光便深了,欲望深沉,瞧不見底。
雲雨散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