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人面鬼面,從前總有來歷。她恰巧曉得,這一個曾在六殿下身邊做過扈從的無賴,是個貪花好色的猥鄙之徒。因此她做下了局,卻不放心,蟄伏在暗處,隨時監聽屋裡動靜。
只是鬼面人反應超出她預料,那樣怒意滔天,就像……就像他多麼珍愛應憐似的,壓根不像他從前習氣。
他們本應素不相識啊,除非……
她心中沒由來緩緩升起一個極其荒誕的念頭:除非,除非他不是那個無賴。
可他的確有那樣的燒傷,臉上、肩上、手上,那不可能有假。
李定娘默默地坐在應憐身邊,瞧著她驚愕、迷惑、頹然消化昨夜之事,旁觀者清,從見著宗契的神色始,便已瞧出他心中所想;可捫心自觀,卻怎麼也瞧不穿自己心頭那一團越來越大的迷霧。
「你還記得,昨夜那鬼面人麼?」良久,她試探著問。
應憐卻全然迷茫,「鬼面將軍?他不是在外席麼?」
再對上她疑問的眼眸,李定娘勉強笑了笑,示意無事,都過去了。
一切都過去了,無論是幾個時辰前,或是幾年前的事。
第89章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散方一事,查起來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
事關應憐的名節,此事對外被壓下,只聲稱是誤食;對內,以鬼面人為首,主張徹查,理由是自己也被捲入其中。
很快,人便被揪了住。一審卻得知,此人是個吃喝嫖賭的貨色,常在府署里外做些不黑不白的倒運買賣;近日因賭坊里欠了債,偶一次得見應憐,見其美色,心中大喜,因此起了做人牙子勾當的心思,便特特兌了一甌散方酒,想著迷暈了她,摸黑弄出去,賣個好價錢。
這樣漏洞百出的說辭,拿來唬唬外人還行。當事者幾人聽了,只覺狗屁不通。
「若如此,鬼面將軍為何被人支去廂房?宗契又為何收到通風報信?」單錚瞧完了口供,扔在一邊,對結果並不滿意。
下頭只得再審。
不想那賊子被提在府署大獄中,隔了一夜,竟服毒自戕了。
獄卒膽戰心驚,全然不知那毒他從哪兒得來。單錚被惹怒,本令徹查,卻被趙芳庭攔住。
「這事已然鬧得幾日來人心惶惶。倒不如做個囫圇官司,人既畏罪死了,便就此了結。」趙芳庭私下與他道,「犯案何人,我心中已有眉目。此事瞧著是沖柳娘子來,實則她不過無辜受禍,幕後人想挑起咱們兄弟之間的紛爭罷了。如今人心初定,正是每位頭領都大顯其才之時,損了哪一位都不好。總之柳娘子人沒事,哥哥不若下回議事時,對兄弟們敲打一番,那幕後人若聰明,一時便會約束自己。」
單錚對這糊裡糊塗地結案自是不滿,只是心知趙芳庭說得並不錯。人心相隔,雖互相稱兄道弟,然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齟齬便多。如今只是一樁犯了案的官司,那潛藏人心底、沒來得及犯的官司還不知有多少。水至清則無魚,他作為百將之首,求的並不是個黑白對錯,而是大差不差地齊心協力。
便依著趙芳庭,獨獨將宗契與鬼面人兩個叫來,好言勸慰了一番,苦口婆心地將此事就此揭過。
應憐那處自也是要安撫的。恰時值八月中秋,單錚便借著節禮的名頭,將與她的禮單加厚了七八分,本想派個人去言語寬解幾句,待要用人時,才發現無人可用。
按理說此事該教自家女眷出馬,問題就在於,他孤身一個,哪來什么女眷?
想來想去,此事還要煩勞折柳。一來她與應憐相識,關係還不錯;二來折柳如今也還住在府署里,上下人等皆心中默認,這便是單錚的女管事。
人選定了、禮單定了,單錚來回一尋思,察有無遺漏,便忽想到了那隻白鶴穿雲枕頭。那是折柳送的,枕上果真舒坦。
而在舒坦之外,他更時時聞著一縷若有若無的香,也不知是她常簪花,茉莉、素馨、缽蓮、桂花、梅花……不知是哪一般,
總之是他說不上的清幽幽的暗香。
單錚自己已是上三十的男人,尋常人家在這個歲數,兒孫也已有了,妻妾更不必提。單只他孤家寡人,自從十多年前,新婚的髮妻死後,便再無續弦,也不愛沾花惹草,於那男女之事,便寡淡了下去。
分明過了血氣方剛的年紀,這枕頭上的香聞多了,他卻無端又生了些火氣,自家草草解決時,也好生納悶。
許是由物及人?
不過那折柳娘子確是生得好。她……=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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