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習武之人,不但出手要有殺傷力,動作好看也很重要。
這梅小早的動作,趙行之覺得,甚是漂亮。
屋外的陽光斜斜照到她身上,周身被光暈籠罩,眼睫、發梢都閃著細碎的金光,膚若凝脂、唇紅齒白,眉眼靈動又專注,一雙纖纖巧手更是妙不可言。
「小早,火候可好。」蘇秀才問。
「嗯,甚好。」梅映禾笑眯眯地看著他,「這燉雜魚最重要的就是火候,秀才哥,真厲害。」
小娘子眉眼含笑,甚是嬌俏。
那一瞬,趙行之好像明白了梅九疇的緊張。
再看蹲在地上燒火的秀才,一雙眼早就看直了,發現趙行之盯著他,這才趕緊羞澀地收回目光,沖他點了點頭,「七,七哥。」
也難怪梅九疇討厭他,趙行之覺得自己也開始討厭他了。
「你去劈柴,這裡我來。」趙行之冷著臉衝著蘇言道。
「可是,我……」蘇言顯然不樂意,「小早說我燒火很好,不如,七哥你去……」
話沒說完,就對上那雙深邃幽黑的冷眸,蘇言只覺得頭皮發麻。明明都是小早的哥哥,穿得也很普通,可是眼前這個人卻給人一種上位者的威壓,頗俊逸的五官一點兒親和力也沒有,好像分分鐘能將他撕碎。
和梅九疇的直愣莽撞不同,眼前這個「七哥」看上去十分陰冷可怕。
「好,好吧。」蘇言被趙行之的眼神逼得不由自主站起身,「那,小早,我先去劈柴。」
「哦,好。」梅映禾笑著回應,沒看見他們二人的眉眼官司。
趙行之接過蘇言的活兒,開始燒火。
人生第一次幹這種事兒,趙行之並
不在行,好在行軍打仗多年,在野外也常生火炙肉,故而,很快便上手了,而且他還無師自通,留意著梅映禾放佐料做菜的步驟,來判斷火候的掌握,熱油用大火,烹炒佐料用小火,燉魚先用大火,看她放了豆腐進去香味出來了,開始變小火慢煮。
梅映禾無聲地忙碌著,對於這個新任的「伙夫」的技藝倒是很驚訝,哥們兒很會嘛。
嘴上不說,手裡的動作因為配合默契而十分流暢。
沒卡bug,痛快,梅映禾做得更加得心應手。
燉雜魚其實就是一道非常家常的菜餚,也是因為銀子不夠,梅映禾這才撿著便宜的魚各買了幾條,去內臟和鱗片收拾乾淨,鍋中熱油,放入蔥姜蒜和香料炒出香味後,將魚放入鍋中,煎至金黃,再倒入配好的料汁和清水,大火燒開後轉小火擱點兒豆腐,慢燉至湯汁濃郁,再配上米飯,很絕。
看著鍋里的魚,梅映禾想起了帶她入行的師父曾說過一句話:「治大國如烹小鮮,小鮮就是小魚,意思是魚不能來回翻,翻多了就散了。政令不能朝令夕改,不然不成體統,人心也散了。」
至於如何治國,梅映禾不懂,師父也不懂,但是做魚卻是在行的,小火慢燉,切忌多次翻炒。
說到火候,梅映禾看了一眼專心致志燒火的帥哥,從她的視線看過去,鼻樑高挺,濃眉秀目,嘴唇不厚也不薄,剛剛好……
那人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喉結滾動,「那個秀才配不上你。」
梅映禾:……
「我於男女之事上沒興趣。」梅映禾聳了聳肩。
趙行之琢磨著這句話,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繼而又皺起了眉頭,他開始替梅九疇有了新的擔憂。
「我燒的火,如何。」他問。
「還行吧。」梅映禾蹦跳著出去舀水了。
自覺相當不錯,可是人家卻一句「還行吧」敷衍了之,趙行之心裡不爽,冷著臉對著爐火,還行,還吧,那是行還是不行,不行也比那個酸秀才強。
報復性地又往爐膛里戳了兩根柴火,陡然發現火勢忽盛,又趕忙伸著手給捏出來,燙得面部扭曲直捏耳朵。
大約一炷香後,梅映禾掀開鍋蓋,濃郁的香氣飄散,著實震驚了趙行之,魚香、辣香,還有香料混著配菜的味道,交雜又融為一體,簡直讓人慾罷不能。
大家都停了手裡的活兒,梅映禾盛好了米飯,再用魚湯澆在上頭,擱幾塊燉成淺褐色的豆腐,咦,香迷糊了。
按照梅九疇的意思,是絕對不會讓蘇言留下來吃飯的,可是梅映禾看著那整整半面牆的柴火,眥眉瞪眼帶撒嬌地還是將人留了下來。
趙行之本對吃無甚興趣,太醫說他厭食,那又如何,也沒餓死。
可是,自從上次錯過地鍋雞,趙行之身上的某個機關仿佛被打通,對於梅小早做的每一頓飯都十分期待,就是那種,早上吃完就忍不住想問:「中午吃啥?」午飯才下肚又開始期盼晚上吃啥的感覺,總之,每一天都充滿了希望和期待。
這便是梅映禾每一日的生活,再爛的開局,再不濟的現狀,都比放棄要強,這不,日子一天一天慢慢就過好了。
正如事先商定的一樣,第二日梅九疇將梅映禾和趙行之送到了地方便匆匆忙忙趕去上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