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描淡寫地敘述到,某一次他完成委託,收了尾款便動手殺死了委託人,你忍不住插口道:「你說你有職業操守。」
「他就是我的下一個業務對象。」718面對你的質疑只是平淡地笑開,手指輕點著桌面,「交易進行中我不會對委託人動手,交易完畢之後他對我而言就是陌生人。」
你沉默一下,問:「你是怎麼進入第八輻射區的反叛者組織的?」
他頷首,低聲回答:「那個反叛者組織在第五次清掃中喪失了包括指揮官在內的大半兵力,他們不得不找來了很多僱傭兵作為補充,來抵抗艾伯特步步緊逼的圍剿。很巧的,我被他們委託暫代指揮。到了最後一次清掃,有人走漏了組織主基地的詳細坐標,而您親自來了。」
你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整個清掃行動,前幾次都進行得很順利,但在最後幾次清掃時卻遭到了意料之外的反擊,行動屢屢受挫,以至於你最後親自帶隊前往。你回顧完畢,迷惑在腦中升起:「你們……不,他們為什麼不投降?哪怕指揮官已經喪生,還要繼續負隅頑抗?」
718定定地望了你一會兒,開口問:「如果您在作戰中受重創,您的軍隊會即刻投降或潰逃嗎?」
你回答:「不會投降也不會潰逃,只會在原地待命。」除你之外,其他人並沒有指揮調遣軍隊的權限與能力,如果你嚴重受創,艾伯特族群大半軍隊在短時間內都難以恢復運行。艾伯特的分工就是如此,階層越往上就越難以替代,如果換成主母01受創,整個族群都會在瞬間癱瘓。雖說這都只是不可能事件。
「哪怕已經沒有命令下達?」
「是的。」你回答。
718沉默了片刻,望著你的雙眼中藍洞徐徐活動,放輕的聲音輕描淡寫:「其他族群與艾伯特人不同,並不是由程序編輯好的,指揮官生來就是指揮官,士兵生來就是士兵。指揮能力的確存在高低差別,但並不由某人壟斷這項能力。一個死了就換下一個,如果到最後被殺得只剩下一個人,這個人會作為將領、士兵和軍隊同時死去。」
你放下筆,搖了搖頭:「如果只剩下一個人,說明這場戰爭已經失敗,便失去了繼續抵抗的必要。戰爭是利益難以協調時爆發的衝突,負隅頑抗只會損失更多。如果在開戰前雙方能互相公布武器以及參戰人員數據,提前計算出雙方的勝負率,想必各自都會省事不少。」
718沒有多做反駁,只是平靜地低下眼:「總有些難以計算的因素。」
你翻了一頁記錄表,拋出新問題:「第八輻射區反叛者最後幾次作戰,都是你指揮的嗎?」
「除去最後一次。」他說,「我和您並未正面交戰過。」
最後一次比起交戰倒更像單方面的屠殺。
你回答:「沙盤可以模擬作戰。」
718放開交搭的手指,隨意說:「如果您想的話,我們可以試試。」
你提醒:「你沒有勝率。」
718隱約笑了一下:「不試試怎麼知道結果。」
既然他堅持。你姑且同意,你從虛擬環境中退出,從資料庫里調出模擬沙盤,導入虛擬環境的模擬器,再次進入虛擬環境時,這裡已經與剛才大不相同。
雲絮狀的青藍光芒充斥整個空間,將黑暗逼退到四角,仿佛在你退出的短暫時間裡,有洪水暴漲將此處淹沒成暗藍幽邃的水底,無數恆星漂浮其中如同暗流攜起的細沙,移動光帶折射著和泡沫群一同組成星雲。龐大艦隊就像糾集的沙丁魚群,以星系中軸線為界整齊地排陣對擂。718置身於虛幻光影中,抬起手,星砂在他手中聚集流淌。
你選定了一處星系作為戰場,抬頭,隔著半個星系望他。他沖你點點頭,做了個「請」的動作。
你合了合眼,戰聲陡然拉響。
兩邊艦隊數量和配置一致,只是士兵不同,你這邊是艾伯特標準兵,718那邊是根據收集來的反叛者數據模擬出的士兵。如今的沙盤推演不像過去只比較指揮官的能力,還能將不同族群的士兵模擬出來,大大增加了靈活性和逼真性。
你不覺得718的計算速度能跟上你的中樞,你掃一眼就記住了這片星系所有信息,包括每顆星的運行規律和自然狀況,半秒內就推算出所有可能的哨點、藏匿點和每條路徑的戰略價值。718稍慢一步,被你先拔了兩面旗幟。
之後是一段時間的僵持。718的布陣比你預想的複雜許多,你原以為人腦並不能如此精準迅速地操控住近千戰艦,並保證陣型變幻有序,或許718的思維能力也經過某種強化,只是你無法侵入他的大腦研究所以遺漏了這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