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疼了。」
江曜見好就收,他抬首牽住了她的袖角,上頭以紫線繡著幾叢紫藤花,他揉了揉,給捏碎了。
姬時語細心地為他包紮好傷,一盞茶的功夫,江曜還覺著太短了些。
垂首望著揉她袖角的江曜,姬時語下意識的多想了。
她總感覺江曜似乎有點黏她。
萍亭同她說過,被母鳥拋棄的雛鳥在被另一隻母鳥銜回窩後,會依賴另一隻母鳥,視作娘親。
姬時語以為,江曜黏著她又依賴她,說不準便是拿她當作母鳥看待。
京中忠義侯府他人生地不熟,唯有姬時語一心一意護他,江曜會依賴她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才不過十三歲,比前世離世的自己還小呢。
姬時語笑著給江曜穿好上襖。
穿戴整齊,較於剛倒地那
會兒江曜的氣色稍好看了些許,他脊背挺直端坐,從外竟看不出受過半點傷。
姬時語還不急著回韶華院,便在思芳院陪江曜說說話。
「江池生,你說於家和我姐姐的親事怎麼才能攪合了啊?於威這人,我是真不想讓他做我姐夫。」
聞言,江曜霎時抬起陰冷的眼,姬時語瞅見了,遂搖頭止住他:「不可,我們不能輕易要人命。」
江曜偏頭:「那就為你姐姐再選一門好婚事。」
「我姐姐還有娘親都以為於家這門親很好。」
姬時語小臉不覺泛起憂愁,「她們看重的是嶺西,而非於威本人。」
這裡頭可就複雜了,不論於威人模狗樣,只要他為鎮國將軍府的大少爺,姬合英不得不顧忌其中厲害。
「欸,你說,上迴路遇的那位尚書府公子……」
姬時語提起了薛淮璋,但江曜不耐聽,她不依,拉著江曜手腕便是撒嬌,「你同我說會兒話嘛,我出不了府,都要悶死了。」
江曜掀了下眼皮。
他這不是一直都在陪她嗎?
姬時語要的是他開口,江曜只得答:「尚書府要為家中小姐,先問大皇子的罪。」
「對哦,大皇子應腸子悔青了,早知道撞的是尚書府的嫡小姐,他哪會當街囂張責罵我姐姐?」
姬時語哼哼,心覺江承運罪有應得,「狗眼看人低的下場。」
江曜不知作何想。
姬時語說狗眼看人低。
確實,她從未這樣過。
來到忠義侯府,大房中人,不論舒氏、姬合英還有姬時語,並不會將他看作狗,府上該怎樣待客,便如何待他。
從前經歷的那些不堪,似乎在忠義侯府全然煙消雲散,化作雲霧過去了。
江曜在姬時語身邊,得到了新生。
……
戶部尚書薛大人是出了名的護短,知曉愛女當街被大皇子座駕幾欲碾死,他連夜入宮跪在乾清宮殿門之前,哭嚎磕求陛下做主。
那哭聲喊叫快比得上六宮的怨念。
饒是弘文帝也遭不住大臣這樣上告。
因而得知是大皇子任性妄為後,弘文帝當即罰了江承運當年的俸祿,並勒令他閉宮思過。
而本該交由江承運接手掌管的戶部,便順勢落到了三皇子江承北的頭上。
戶部是什麼,那可謂六部之中的錢袋子,得戶部,國庫在手,儲君之位近在咫尺。
江承運是眼睜睜把唾手可得之物,遞給了他最看不起的三皇弟江承北。
為此,江承運氣得快掀翻了大皇子府。
而坐收漁利的三皇子江承北,則正當風頭興盛。
很快江承北便入了戶部,溫笑著向戶部尚書薛大人、戶部左侍郎傅大人虛心討教,姿態那叫一個謙遜得體。
忠義侯府,戶部尚書夫人蔣氏正說起此事,姬時語聽江承運吃了啞巴虧,她捂嘴笑著。
「還好聖上英明。」
蔣氏道:「大殿下性子如惡霸,目中無百姓,那日若不是我們盼盼,此事只會不了了之。」
「可不是,好在薛小姐無礙。」舒氏溫聲點頭。
今日蔣氏攜一雙兒女特意過府拜謝,得知江承運吃了大虧,當著舒氏的面,便是好一通直接了當的嘲諷。
蔣氏乃性情中人,少時傾慕威風武將,可及笄後卻嫁了一肚子墨水的薛大人,她此生最大遺憾,便是自己沒能嫁入將門。
「侯夫人教女有方,教出個這麼颯爽英勇的姬大小姐,不愧是忠義侯府啊。」蔣氏對姬合英讚不絕口。
「多謝夫人。」
姬合英在旁訕訕一笑。
她還是不太習慣京中貴夫人那一套客氣禮節,被誇的是她,可還是想當不知道。
「大小姐相救,盼盼才撿回一條命。」
蔣氏牽著薛盼盼去給姬合英行禮道謝,「救命之恩,盼盼該一輩子都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