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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趕路,晚上住宿,馬車走的不慢,第四天下午到了巴縣地界。去年巴縣遭遇幾十年不遇的大旱,今年倒是風調雨順。此時正值秋收之際,田裡到處是金燦燦的稻穀和豆子,一點看不出去年是怎樣的光景。

一輛拉稻穀的牛車走在馬車一側,杜七與趕車的老漢搭話:「老哥,今年收成不錯啊,您這一車稻穀得有百十來斤吧。」

老漢牽著牛,臉上露出笑容,「有的。」

「聽說你們這裡去年受了旱災?可是真的?」

老漢臉上的笑容淡下去:「去年這個時候死了很多人。」

「死了很多人?」杜七故作驚訝,「我聽說朝廷賑災及時,送了不少糧食和銀子,按理說不該餓死人吧?」

老漢瞟了杜七一眼,「哼,衙門只發了五斤米,我們村死了快一半,老弱病殘去年都死光嘍。」

行至岔路,老漢趕著牛車往村子裡走去。

姚輕雪聽得心裡不好受,整個大衛最安全和諧的地方應該就是京城。她不知道京城之外百姓生活之艱。皇帝是個好皇帝,奈何下面的臣子是蛀蟲。她幾乎可以想像韓澤此行將面臨什麼樣的難題。「不是個好差事啊。」

韓澤苦笑:「大理寺能有什麼好差事。」不是人命案,就是貪腐謀逆叛國等重案。他做的就是要人命的差事,但他殺的都是該殺之人,他不介意多一個嚴州知府。

路上沒怎麼耽擱,第四天眾人達到巴縣縣城。到了縣衙,縣令段文德看過文牒後,雙膝一軟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陛下聖明,度年兄,你的仇終於可以報了。」

「報什麼仇?」韓澤面色一凜,伸手將段文德攙起來。「段大人先起來把事情說清楚。」

頭髮半黑半白的段文德起身後,用袖子擦了擦兩邊眼角。「大人,坐吧,聽卑職詳細說來。」

去年巴縣受災後,段文德幾次請求知府賑災,但卻遲遲等不來支援。餓死了很多人後,知府才給巴縣送來五萬斤糧食和一千五百兩銀子,這對巴縣來說實屬杯水車薪,頂不了幾天。

入秋後終於降雨,百姓種菜自救,一點一點熬到年底。本縣縣丞喬度年親自去府城找嚴州知府陳情,他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韓澤面色凝重:「出了什麼事?」

段文德一拍大腿,「在府城度年兄意外得知朝廷賑災,他派人偷偷送信回來,他要進京,告那知府闞永明。」

說到這段文德眼淚橫流,「我們等啊等,等來兩個月連封信都沒有收到,也不見喬度年回來。我寫信託京城的朋友打聽,朋友回信說喬度年根本就沒去京城。後來我派人去找,才知道喬度年在剛離開府城不久便遭遇不測,人就那麼不明不白地死了,屍骨都沒有找到。」

「大人!」段文德擦乾眼淚,「喬度年一定是被闞永明殺人滅口。」

韓澤:「你可有證據?」

段文德搖頭,「屍骨都沒找到,哪來的證據。」

韓澤:「沒有證據也沒有證人便不能證明喬度年是闞知府所殺。」

「絕對是他。」段文德很激動:「卑職曾往京城發過公文,但都被知府扣下,闞永明還派人過來警告,若不是卑職朋友從廣南回京城,路過巴縣過來探望,我那封血書也送不到京城。大人,我說的句句屬實,絕無半點欺瞞,大人您要為巴縣百姓做主,為度年兄報仇啊。」

韓澤:「段大人莫急,陛下派我來就是要查明此事,你所說若屬實,本官必定會讓真相大白於天下。」

眾人在縣衙安頓下來,韓澤對姚輕雪道:「我要去下面走訪,若覺得累你就在這裡休息,讓曹叔陪你。」不能光聽段文德一片之詞,得聽聽下面的百姓怎麼說。

「我和你們一起去。」姚輕雪放下包袱,把小匕首揣在懷裡。她雖幫不上忙,但也不想成為累贅。

十人分成了三組,分別去不同的地方。姚輕雪與韓澤和曹叔高飛去了遠離縣城的西塘村。村頭一戶人家門外坐一老者,目光望向田野。走近了他們才發現老人目光呆滯、眼珠昏黃,根本就什麼都看不見。

姚輕雪走過去:「老伯,我們路過此地,想跟您老討碗水喝。」

老人遲疑片刻,慢慢站起身往院子走,高飛上前攙扶老人。「老人家,您這房子真大,家裡幾口人啊,看您這歲數當是兒孫滿堂了。」

「哎!」老人的嘆氣聲沉重,像是有千斤重量壓在身上。「房子大有什麼用?都死沒了,兒孫滿堂?哼,去年還是,今年家裡沒幾個人了。」

他們在院裡等,老人進灶房端了一碗水出來,他小心翼翼的樣子像是端著什麼珍貴之物。韓澤接過碗,把水慢慢倒在院中的石頭上,水落石上的聲音十分清晰。

老頭側著耳朵聽,明白髮生了什麼後,怒氣沖沖往石頭的方向奔來,「水、那是水,為何要倒掉?知不知道那是救命的啊。」

高飛趕緊把老人拉住,「老人家,一碗水而已,何必生

這麼大的氣,碗裡進了蟲子,您再給我們端些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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