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當然不是顧念什麼母女感情,而是只有姜媚活著,那位死了兒子的大人物才會把仇恨都集中在姜媚一個人身上。
姜媚撿起簪子放進懷裡,柔柔道:「我要去縣裡,你搭我一程。」
姜媚用鍋底灰在自己臉上塗了很大一個胎記,瞧著像是陰陽臉,很容易就通過了入城檢查。
入了城,王氏迫不及待地把姜媚趕下馬車,看著姜媚一瘸一拐的背影,王氏又在心裡狠狠咒罵了一番才回家。
然而到家後,她卻沒有看到門房,進門後更是連個丫鬟婆子都沒有,安靜得可怕。
難道是老爺發現她偷偷回磨盤村了?
王氏有些不安,卻也不太害怕,畢竟她早已想好了說辭應對。
老爺年前的運氣一直不大好,許是被那短命鬼克的,她偷偷回村里祭奠也是為了老爺著想。
王氏在心裡反覆想著說辭,快到大廳時,眼裡已含了淚。
「老爺……」
王氏先嚎了一聲才跨進大廳,下一刻便被廳里的場景驚到。
闔府的下人還有她那寶貝兒子和老爺全都跪在地上,大廳兩側站著七八個帶刀護衛,主位上坐著一個穿黑色貂皮大氅的俊美男子。
男子很年輕,生得劍眉星目,矜貴不凡,然他面色冷寒,似有寒霜,只安安靜靜坐著,便叫人膽寒的不敢直視。
應縣這種地界兒,何時有過這樣的人物?
王氏的哭嚎戛然而止,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沒等她開口,兒子急切的聲音傳來:「娘,你見到阿姐沒有?」
母子倆很少提起姜媚,偶爾談起也是一口一個賤人地罵著,王氏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口中的「阿姐」是誰,迷茫抬頭,看到一張鼻青臉腫的豬頭。
兒子說話漏風,牙齒像是被打掉了幾顆。
王氏嚇得打了個哆嗦。
那個賤人的仇家這麼快就找上門了?
王氏想起自己搭姜媚進城,還送了姜媚一根簪子,只覺得大禍臨頭,她不敢如實回答,正想說沒見到,主位上的人幽幽開口:「我不喜歡聽假話,你最好想好了再回答。」
聲音有些沙啞,像是生著病,卻依然威壓十足。
王氏感覺喉嚨被一隻無形的大掌掐住,到嘴邊的說辭變得燙嘴。
片刻後,她終於開口:「那個賤人威脅我帶她進城,又搶走了我頭上的一根簪子,她說這裡不安全,她要即刻出發去晉州!」
第54章
怎麼不跑了?
王氏的簪子當了一兩銀子。
姜媚把這錢給了個小乞丐,讓他一瘸一拐的出城,去往晉州。
小乞丐走後,姜媚扮作男子藏進了賭坊。
當年她就是在這裡被賣出去的。
這個地方不問來歷,不管去處,只要有錢都是客。
姜媚尋了角落的位置坐下,一口一口地啃剛買的麵餅。
王氏會偷摸著來找她,說明白亦還沒查到她們的關係,眼下的情況還沒糟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她的腿實在不方便走動,這個時候強行上路,容易引人注意不說,被不懷好意的人盯上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不如再休養幾日看看情況。
萬一白亦放棄找她了呢?
姜媚剛躲進賭坊,白亦就帶人到當鋪取走了王氏那支簪子,一路追查,得知有個跛子出了城,儘管身量對不上,也還是親自帶人追了過去。
出了城,小乞丐跑得飛快,但他再快也快不過會輕功的白亦,當天夜裡就被逮住。
第二天一早,裴景川便看到了一支普普通通的銀簪和一個髒兮兮的小乞丐。
小乞丐相當惜命,都不用裴景川開口詢問,就把姜媚給錢讓他去晉州的事全都說出來。
等他說完,白亦開口:「昨日已通知守城的官兵,只要見到腿腳不便的人直接扣押,但並未找到人。」
白亦表情嚴肅,經此一遭再也不敢小瞧姜媚。
她都能死而復生了,憑空消失也不是不可能。
裴景川把那支銀簪丟給小乞丐,又拿出一塊沉甸甸的銀錠放在手裡掂了掂:「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找到人以後通知我,這個歸你。」
這一塊銀錠至少有十兩,小乞丐何曾見過這麼多錢,兩眼放光地跑掉。
小乞丐一走,裴景川便劇烈咳嗽起來。
他受了家法,又染了風寒,到這兒以後忙著找人,一刻都不曾歇下。
白亦皺眉,又跪了下去:「求主子先休息吧,屬下一定會把人找回來的,若找不到屬下願提頭來見!」
裴景川喝了口茶止住咳,垂著眸說:「我要你的頭沒什麼用,去通知縣令,不用找人了,過兩日你們就出發回瀚京。」
白亦詫異,很快便明白過來。
姜媚騙了王氏,還讓小乞丐扮作她去往晉州,她故意放出迷煙,多半還在城裡沒走,主子這是想用同樣的辦法誘她現身。
聽聞裴家的大佛終於要走了,縣令鬆了口氣,當晚便在最好的酒樓設宴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