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窈蹲過去,拍了拍男人的肩,指尖捏著糖,在他面前晃了晃,「有糖吃,可甜呢!」
裴照七一點都不好混弄,糖時刻刻都有得吃,又不是什麼稀罕玩意,不如大熱天來一塊涼津津的涼糕實在。
他看都不看一眼,頭更往一側偏了過去。
「……」
陳窈知道糖他吃慣了,但這可不是一般的飴糖,這是家裡最後一顆!
她把唯一的一顆糖給他吃,他竟然一點都不給面子。
陳窈無奈地嘆了口氣,誰叫她失言在先,沒辦法似的她又硬著頭皮哄了他幾句。
「吃了顆嘛~」
「放越久的糖越甜,你試試?」
「不吃糖,半夜會尿床!」
軟的硬的,陳窈都試了,這傻子跟塊大石頭似的一動不動,要不是睜著兩隻眼,她差點以為他睡著了。
糖黏在她指腹上,隨著熱天慢慢融化,融化成一層晶瑩糖漿,誘人的香甜味兒從中散開。
陳窈趁著這股甜勁兒,再次遞到了裴照七眼前,柔聲細語地哄他,「不吃都化了,相公。」
裴照七抬眼看了糖一眼,又眨巴著眼睫盯著拿糖的她,就在陳窈以為有希望時,他下巴一撇,頭又轉了回去。
「……」
陳窈不受這氣,她一口把糖放進自己嘴中,拍掉手中的黏膩,「糖沒了,你別吃了,也別上床睡!」
她也學著他,兩人背對著背誰也不理誰。
須臾,陳窈撥算盤的手微頓,身後一股熱氣貼近,像是兩條盤蛇般緊緊纏住她的腰。
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誰。
「娘子,吃糖。」
裴照七下巴搭在她的肩頭,話說間嘴唇的呼出的薄氣鋪在她的耳垂。
「糖吃完了,沒有。」陳窈齒間的硬糖隨著她舌尖攪動,咯吱作響。
裴照七像做錯的事小孩子,委屈巴巴地小聲說:「有。」
陳窈忙著算帳,沒空搭理他,隨口敷衍他說:「有你就吃唄。」
話音剛落,身後傳來一陣窸窣,溫熱氣息順勢封住她的唇瓣,陳窈下巴被猝不及防地扣住,帶有目的吻毫無章法地侵入。
陳窈感覺含在嘴中的糖塊忽地被他卷至舌尖,正以為他要叼走時,男人唇瓣卻慢慢地摩挲一瞬,隨後糖塊又緩緩地回到她唇齒之間。
來回幾次,飴糖就這般融化在他們嘴裡。
裴照七胸膛起伏,用衣袖擦了把溢在嘴角的口水,「吃到糖了!」
陳窈雙頰染上紅暈:「……」
她真沒想到,這傻子會吃她嘴裡的糖!
裴照七沒陳窈那般羞澀,又湊過去和她貼了貼臉頰,像黏人的小狗一樣。
他容貌俊秀,生得白淨好看,眉眼似雕琢般深邃,但笑起來時卻格外柔和可親,沒兩下陳窈剛才生的怒氣瞬間煙消雲散。
暑月太熱,陳窈只和他貼了一會兒,起身準備燒飯。
兩人簡單吃了碗野菜粥和饃饃,準備和衣熄燈睡覺,門外幾聲輕叩——咚咚咚。
陳窈疑慮,這麼晚不會又是龐嬸來找她麻煩吧?
一側的裴照七早已鑽進柔軟的薄被之中,他輕輕地掀起一個布角,眼巴巴地等著她一起睡覺。
「等我下,相公。」她安頓好裴照七後,才去開門。
門一開,陳窈目光一滯,愣了愣。
村長舉著油燈站在她面前,他面色鐵青的臉,微光映著眼底的慍色,卻硬是裝出一副面上和色,「這麼晚打擾了」
身後是他兒子劉二,臉上青一塊紫一塊,一看就是被人打的,臉腫得像個豬頭,血塊凝在上面成個小窟窿,腮下的肉都橫出來了。
陳窈忍住嘴角翹起的笑意,轉而「誒呀」了一聲,裝模作樣地關心道:「劉二哥可是摔傷了?嚴不嚴重?」
劉二牙都被打掉了,剛想開口稀稀拉拉的血水順著滲出,顫抖的嘴唇愣是說不出一句話,「唔唔唔……」
村長沉著臉替他說,「那傻……」
剛開口便對上陳窈在暗中冷出陣陣寒光的眸色。
陳窈最忌諱被人說她相公是個傻子,他人傻但心善,比明里暗裡的偽君子要聰慧!
當然,除了她自己外。
一貫作為公道正派的村長輕咳了聲,咽下剛才的話,再次開口:「你相公打傷我兒子,我來討個說法。」
陳窈眉心微陷,「村長說我相公傷人,敢問何時?」
「未時。」
「何地?」
「河邊小徑。」
「何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