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伽猛地轉頭,只見身後是緊閉的黃銅大門,而那聲音也像是從未出現過一樣,不過轉眼的片刻,他就記不清那聲音是男是女、音調高低了。
方才那個人聲著實詭異,但和夢裡那個呼喚的聲音截然不同,沒有絲毫誘他入混亂的氣息,反倒十分空靈,並稍顯絕望與困惑。
毫無疑問,這座有千年歲月之久的蘅宮之中,多少有些詭異非常的東西,凡人身軀怕是無力消受,因此他才誆騙這兩隻小狼同行,順便在蘅宮中摸一圈,打量打量凌絕宗那些人真正的意圖。
三人剛走出地窖,迎面就碰上凌絕宗的人和幾個狼族迎面過來,為首正是顧氏族長。顧年遐立馬轉身,扯著無知無覺的顧君輕領子往回一拽,噌地躲到晏伽身後,著急地戳了戳對方:「快快,擋住我們。」
晏伽扯著他耳朵:「我是柱子嗎?別往我後面躲,我還想躲你後面呢!」
一行人越走越近,穿過拐角的時候,族長忽然頓了頓,目光似有似無瞥向另一個方向。
那邊的迴廊空無一人,檐台高築、曲折迂迴,地勢緩慢沉墜而下,並不是通往客房的路。
「先知大人,我等也絕非故意為難於你們,茲事體大,因涉及仙道同門,宗主吩咐我等,此去必要查清來去脈。」他身旁的凌絕宗一等弟子傲慢開口道,「顧氏的少主,怕是得跟我們走一趟了。」
眾人身旁不遠的盤龍漢白玉石柱後,施了匿影訣的晏伽左右兩肩分別攀著一隻狗崽大的小狼,他只覺得肩頭似墜了千斤的巨石,酸痛無比。
虧得這倆狼崽子還很是心安理得,扒在他肩膀上,豎耳聽那邊的對話。
族長面色如常,將凌絕宗眾人往石柱的方向引了引,道:「向來北境諸事,若有爭端之處,便由越陵山與我族共同出面。此事無論大小,合該是越陵山過問,不知貴宗為何如此著急給我兒定罪,可知會過越陵山?」
凌絕宗的人個個臉色都不好看,仙道諸門向來知道北境狼族目中無人,從前除了越陵山之外,壓根看不上別人。
雖然當年越陵山身陷爭端,顧氏撒腿避嫌比誰都快,但從前看不上的如今依舊看不上,這讓當時自認不輸越陵山的凌絕宗之流十分不滿,即便他們忌憚前兩者已久,恨而遠之,但一面又十分熱衷得到對方的承認——或是看作某種殊榮加身,哪怕是被晏伽罵上一頓,也能出去作為吹噓的談資。
的確莫名其妙,但這世道牛鬼蛇神橫行也不是一日兩日了,見怪不怪。
一人說道:「越陵山?一群只知縮頭避世的庸才罷了!他們這些年閉緊山門誰都不搭理,清高得很。果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誰不知道越陵山當年接連出了兩個叛出仙道的敗類,還會不會出下一個?」
被他們罵得狗血淋頭的其中一位,正是著名的仙道叛徒晏伽,他右手捏著咒,臉上毫無表情。倒是顧年遐聽著那番話皺了皺眉,道:「近墨者黑?他這是連帶著罵誰?」
晏伽擼了擼他腦殼,說:「難為你還能聽得出來這些人在放什麼屁,沒錯,就是在指桑罵槐地說你們黑心肝,今晚找個機會,溜進房裡咬死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