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盡頭的窗戶投進一方夕陽，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quot其他醫生們...都說什麼了？quot
外公終於開口，每個字都咬得很重。
林星野的指甲陷進掌心。
她想起溫如琢平靜到近乎殘酷的診斷，想起那些專業術語在她腦海里翻滾。
線粒體DNA缺失率67%、NT-73藥物半衰期、神經退行性病變不可逆...
quot外婆的病...quot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輕飄飄的，像在說別人的事。
quot並非無解。quot
謊言。
徹頭徹尾的謊言。
但外公的眼睛亮了一瞬，像是黑夜中突然被點亮的燭火。
林星野的心臟狠狠絞緊。
quot溫醫生帶來的新藥可以減輕副作用，維持外婆的生命體徵。quot
她繼續道，語速越來越快，幾乎到聽不清楚說的什麼。
quot只要按時用藥，或許過兩天外婆就能醒過來了，到時候…quot
這是林星野說謊時的表現，她從小生活在外公外婆身邊，外公怎麼會看不出來呢？
quot小野。quot外公輕聲打斷她。
林星野猛地住口。
她看見外公的眼睛，那雙渾濁卻依然清明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她。
那目光太透徹，仿佛能直接看進她靈魂深處，看穿她精心編織的謊言。
走廊陷入一種奇異的寂靜。
遠處護士站的電話鈴響了又停，推車輪子碾過地磚發出咕嚕聲，某個病房傳來壓抑的咳嗽聲。
但這些聲音都像是隔了一層毛玻璃，模糊而遙遠。
林星野感到厲瀛舟的手指在她肩頭收緊。
他掌心的溫度透過衣料灼燒著她的皮膚，無聲地傳遞著力量。
終於，外公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老人的肩膀突然垮了下來，整個人向前踉蹌了一步…
quot小心！quot
厲瀛舟的反應快得驚人，伸手一把扶住了他的身體。
quot我沒事...quot
外公擺擺手，聲音卻虛浮得不像話。
quot外公...quot
她伸手去扶，指尖觸到老人嶙峋的手腕，那裡的脈搏跳得又急又亂。
quot好，好啊...quot
外公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勉強的揚起嘴角笑了笑。
quot能醒過來就好...quot
他不是不知道她在撒謊，但在同樣身為醫生的外孫女兒面前，他只能保持樂觀。
畢竟一開始老兩口決定離開她，只是為了讓她不要有這些壓力。
外婆年輕時也是軍醫，怎麼會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是什麼樣的呢…
林星野的眼淚突然就涌了出來。
她慌忙低頭，淚水卻已經砸在地磚上，留下深色的圓點。
她感到一隻粗糙的大手撫上她的臉頰，笨拙地抹去她的淚水。
quot別哭，小野。quot外公說：quot我跟你外婆最怕你哭。quot
這句話像一把刀，精準地扎進林星野心裡最柔軟的地方。
她想起小時候摔傷膝蓋，外婆一邊給她塗紅藥水一邊說quot星星要堅強quot。
想起高考前夜緊張得失眠，外婆整晚握著她的手。
想起第一次因為實習的壓力而煩躁時，外婆打電話來說quot我的小野是最棒的醫生quot...
quot我...我沒哭。quot
她抽噎著說，像個撒謊被拆穿的小孩。
外公沒拆穿她，只是輕輕將她攬進懷裡，像她小時候那樣拍著她的背。
林星野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菸草味和老人特有的氣息，那是她記憶中最安心的味道。
第146章 研究
quot灜舟。quot
外公突然開口。
厲瀛舟立刻上前一步，恭敬的應了一聲。
quot您說。quot
quot麻煩你...帶小野去吃點東西。quot
外公鬆開林星野，聲音恢復了往日的沉穩。
quot她這幾天都沒好好吃飯。quot
quot那您呢？quot
quot我在這兒陪你外婆說會兒話。qu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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