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泥水濺到小鮫人魚尾的紅色鱗片上,小鮫人避來避去也沒有避開,頂著綠色的圓葉,到了最後翼狀尖耳微微耷拉著。
像是一個被丟棄的小可憐。
頭上是雨滴簌簌落在葉上的聲響,嘟嘟嘟的。
雨滴在野蕉葉上變成顆顆分明的晶瑩小水珠,小水珠越來越大,最後盛不下後,會順著葉尖滴落,但沒一會,砸在葉上的重量少了一些,嘟嘟嘟的聲響消失了。
墜下的雨滴濺起的泥水也濺不到了尾巴尖。
小鮫人從綠色的野蕉葉下探出腦袋,一雙剔透的眼睛閃過一絲光亮,在他的頭頂上冒出一片更大的野蕉葉,帶著血氣的人族站著高高的,手上的野蕉葉撐起一方天地,似是遮霞蔽日,攏出一片溫暖之地。
小鮫人把蹼爪里抓著的野蕉葉一丟,撞進了印的懷裡,耳根兩側的小腮一顫,鼻腔溢出一股哭音,可憐極了,水紅色的魚尾也緊跟著纏住了印的手臂微微收緊。
印抱住手中的小鮫人,聲音透著失而復得的語調,「我回來了。」
恩克在一旁看得眼皮直跳,心已經沉的不能再沉了,眼瞅著印那被那小禍水纏住的手臂上裂開的傷口新鮮淌得淋漓,他想開口,卻在看到印的神情之後沒有說一個字。
若是他說的話也用,如今也不會到這種狼狽的田地。
惱人的黑夜終於褪去,天空露出了光亮,暴雨之後是艷陽高照的好天氣,晨曦的陽光蒸騰著昨夜暴雨留下的水汽,放眼望去雨水帶來的霧氣一點點的消散,空氣變得稍稍暖了一些,雨後空氣清新,雪山巍峨,顯得空寥寧靜。
兩人一鮫到達了之前的路線,沿著這條路線,小鮫人終於見到了一處流動的河流,他們將在這裡修整一番,然後朝下一個落腳點走去,花費的時間要長一些,畢竟要避開紜族的搜捕。
鮫人魚尾是他們戰鬥力的武器,鮫族神秘,尾巴甚至可以掀翻一個成年的楔者,印的一條手臂饒是服過丹藥之後也癒合的極慢,傷口隱隱還有些中毒發黑的情況,這道傷口是白拈留下的,捏碎了印的骨頭,骨頭碎鑲嵌進了肉里,即使後面印對自己下的手更狠,但轉瞬他能把自己卸下的骨頭裝回去,白拈留下的傷痕卻是不可逆的。
本就難以癒合,這下好了,還留下了一道蛇纏的痕跡,加重了傷口的受傷程度,而罪魁禍首,早鑽入了河流之中。
恩克往河流之中丟了一個石子,他和印是一前一後的離開紜水城,到現在紜水城的人恐怕還沒有人發現王庭之中消失了兩個奴僕,更何況這兩奴僕還是紜閬殿內的,以紜閬的心智,自個都不是引人注目的主,他們的奴僕更是不會引人注目了。
石子咚的入水,盪開一圈圈額漣漪,他道:「你要改變路線不容易。」
南方的地勢不比北荒,密林狹小,雪山眾多,氣候惡劣,比這種惡劣的條件他們見過更多,也經歷過更多,但不同的是這次他們得捎帶上一條鮫,那麼走的必須還是水道,不僅是水道,還得是水質清澈的河流,若是只有小水坑半指高的小山泉,這小禍水壓根不願意入水。
而印對他的要求還沒有拒絕的。
這樣的條件局限下來,改變路線不會太容易,再怎麼改,想出贏族,有些地方必須得過,根本沒有其他更好的捷徑。
恩克見印在看地圖不出聲,他沉吟了一會,又往水中扔了一顆石子,「你如果真的打定主意,可以以贏族的名義向紜水城提出結親的請求,他們拒絕不了,只是你得把這鮫人的身份捂緊了的。」
鮫人這種神秘的種族若是顯世,恩克無法想像得惹多大的亂子,這種凶獸渾身下上都是寶貝,吃上一口他的肉還能長生不老,雖然這是真是假不確定,但鮫人的珍貴是不必說的,更別提這小禍水,瞧瞧那尾巴那模樣,可能還不是一般的鮫族。
只要把鮫人的身份捂住了,倒是可以讓印養在中央城也未嘗不可,圈養個小玩意,贏族養的起。
何況貧瘠的南方部落能和北方的中央城的贏族結親,這是紜水城的榮幸,北荒之中的中央城靈力濃郁,於提高靈力大有裨益,還能一定程度上改變斑雜的血脈,這遠遠不是南方能比的,而且結親的對象並不是隨隨便便的贏族人。
這是贏族未來的繼承人,是贏族的王,身份尊貴,他看中了紜水城的王子,那麼紜水城就該雙手奉上。
若是他們紜水城不識抬舉,不樂意,那就戰。
在恩克看來,印只是「偷」並非搶已經大大和他往日的手段不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