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時,老太太拿出了一早織好的圍巾給她,「早就給你織好了。」
裴知憫感受著手裡的綿軟細密的面料,感動得稀里嘩啦的,她拖著箱子抱著花,走幾步就回頭朝他們揮手回屋,外公外婆目送著她,直至身影不見。
回到家剛休息個把小時,喻書就來電話了,讓她出來玩,說她不來自己就要無聊死了,裴知憫拗不過她的念叨,同意了。
十月伊始,南城就在慢慢降溫了,外頭風大,裴知憫穿了件打底衣,外罩一件娃娃領的白襯衫才出門。
喻書說的地點在繁華大街,路邊種滿了銀杏樹,秋風瑟瑟,吹起滿地黃葉,她沿街邊看風裡的葉子邊走,到了地方才發現是個網吧,裴知憫盯著那兩個字,踟躕半天才邁開腳,平生第一次踏進這種地方,她每走一步都是戰戰兢兢的。
大抵是她那天穿得有點乖,配上那張單純無辜的小臉,還有那心虛的動作,怎麼看都像是背著家裡大人偷偷出來找刺激的。
前台人員喊了句「小姑娘」攔住她,裴知憫轉過身,那人問起了她的年齡,學校。
裴知憫回答完第一個問就皺起眉頭,這年頭進個網吧還要查戶口了?
她垂著腦袋,不想說。
祁硯寒出來透口氣時,正巧撞見他們,一個低著頭緊閉嘴,一個在追問,像極了個小型的教育現場。
他走近來問:「怎麼了?」
「這姑娘非要進去,」年輕男人說,他側頭看著她,有點無奈,「妹妹,我們這兒是做正經生意的,你先回去好好讀書,考個好高中行嗎?」
考個好高中?
祁硯寒驀地笑了聲,看向了女生乖巧的臉,她個子不高,只到他胸前,是有點欺騙性。
他嘴角還掛著笑,懶洋洋地問那人:「她跟他說她是初中生?」
話音剛落,裴知憫就急忙說:「我沒有。」
年輕男人想了下,「她確實沒說。」
猜出是有人喊她來的,祁硯寒看向她問:「怎麼不讓你朋友出來接你?」
裴知憫抿唇,解釋道:「手機忘帶了。」
年輕男人稍稍感覺不對,問他:「你認識她?」
「朋友的朋友。」他聲音清淡得不行。
那人表情僵了下。
不知道為什麼,裴知憫看著他輕微變化的臉色,有點好笑。
沒過一秒,那人就恢復自然,笑起來對她說:「你早說你和他們認識啊。」
裴知憫客氣地扯了下嘴角,你也沒問我啊。
說完,他就遞來筆,讓她登記個名字。
祁硯寒看著紙上「裴知憫」那三個字,微挑了下眉,簪花小楷的字跡工整娟秀,和她整個人的氣質倒是很搭。
寫完,她跟著他一道進去。
裴知憫一邊走一邊打量這裡的設施環境,和她刻板印象里的網吧不同,腳下的地板乾淨,電腦桌上也沒有成堆的泡麵垃圾,沒一點烏煙瘴氣的影子,真還挺正規。
網吧前面全是機子,往裡走卻不同,類似個小型遊戲廳,撞球桌棋盤跳舞機應有盡有,各個區有屏風隔斷。
一群人在那兒打撞球,喻書站在角落觀看,裴知憫掃了一圈,徑直去到了她旁邊。
「知憫,你可算來了,」喻書把她整個人圈在懷裡,頭靠在她的肩上。
「怎麼了?」
「還不是我哥,我說你今天回來,就想約你去學校附近的遊戲廳玩,」喻書瞪了一眼在打撞球的喻臣,「喻臣非說那裡魚龍混雜的,不讓我去,轉頭就把我拉到這兒來了。」
裴知憫瞭然。
喻書環顧了下四周,「這下好了,撞球我不會,下棋又沒人陪,就只能幹站著。」
說完她還特慶幸地補充了句:「還好你來了。」
裴知憫笑了聲,頗有點小傲嬌,「感激我吧。」
喻書合上雙手:「感激感激。」
兩人聊了兩句,就玩起了飛行棋,撞球桌在她們不遠處,幾個男生一邊聊天一邊打,球桿撞擊撞球的聲響此起彼伏。
「硯哥,路澤珩那表妹追了你得有一個多月了吧?」有男生問起。
有人道:「那可不,天天就往六班去呢!雖說他們是一個語文老師,但也不至於每次大課間都過去說語文吧!」
「語文」那兩個字,被他加重了音調,其中自然意有所指。
「說實話,」那男生挨近他問,「你是不是早就跟人家好上了?」
祁硯寒扯了下嘴角,沒吭聲,手一拉一推,把眼前的純色六號轟進口袋。
眾人見他沒否認這態度,調侃瞬間就來了,音量大了些,說什麼下次把女朋友一起帶來。
裴知憫手指不自覺地緊了下,她別過頭,一陣鼻酸湧上來。
外面起風了,銀杏葉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