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語文老師正背對著講台在寫板書,裴知憫鬆一口氣,連忙溜到自己座位上。
「怎麼現在才來?」時恬把課本立起,躲在書後問她,「年級主任剛從外邊走過,幸好沒進來查人數,不然你就完了。」
「公交車坐過站了,」裴知憫簡單解釋,打開書包拿出課本,又問,「老師沒問我吧?」
「問了,」時恬俏皮地朝她眨眼,「我說你去上廁所了。」
裴知憫笑了下,這理由真是屢試不爽。
一上午很快就過去了,一般午休期間,教室里都會睡倒下一片,這天男生們卻都生龍活虎的,聲響弄得異常大,裴知憫覺得奇怪,問了時恬才知道,元旦晚會臨近了,他們在那兒演練。
平常的表演不都要去舞蹈室排練嗎?而他們表演的是,胸口碎大石。
難怪這麼接地氣,就地就可以來。
裴知憫因為早上的事,到現在還覺得窘迫,手撐在桌上托著腮後悔萬分。
那會兒前面的幾個女生正圍在一起熱聊,話題也是關於晚會的。
「聽說祁硯寒也有個節目,」說話的人是班上的文娛委員,剛從總策劃老師那裡拿了節目單回來。
裴知憫倏地一驚,不動聲色地豎了雙耳朵聽去。
「啊?」有女生吃驚道,「之前沒聽說啊?」
「他是臨時加的,」黃悅熙滿懷期待地說,「鋼琴演奏。」
「他會彈鋼琴?」另外的女生驚訝。
黃悅靈輕笑:「人家不會怎麼可能來表演?」
說的也是,女生接著問:「是獨奏嗎?」
「不是,」黃悅靈看了眼節目單,「他和一個女生一起。」
那人順口問道:「誰啊?」
黃悅靈念出那三個字:「何語苒。」
「就那個文科的漂亮學霸?」有人確認道。
黃悅靈:「嗯。」
幾個女生忽而熱烈地討論起來,說他怎麼就要去彈鋼琴了,是何語苒出言邀請的,還是老師安排的?
答案不得而知。
裴知憫心頭微澀,她和他的同框,總是會惹來加倍的注意和艷羨。
喻書參加了合唱表演,放了學要去排練,裴知憫一個人走在出校的路上,路過音樂室,拐角處走出一對亮眼的人影,男生神情從容,何語苒仰頭對他說著話,笑容粲然。
冬風從敞開的道路肆無忌憚地掃來,吹著蒼銀色的枯樹,樹上抖落下的灰塵進了一抹到裴知憫的眼裡。
她眼睛乾澀,匆匆窺視過一眼,便若無其事地走著,身後漸漸傳來輕緩柔和的鋼琴音,一顆心驀地墜落了下去,盡數沉在黯然的風裡。
第11章
生日與新年
十二月月底的那天,全校學生的心思應該都沒在學習上,課中課下都在討論即將到來的晚會。
寒冷的天氣澆不滅大家的熱情,下午放了學,各班就一窩蜂地奔向禮堂。
裴知憫沒跟隨大部隊走,她在教室里給喻書畫應援圖,就是張簡單的人物配字,立牌不大不小,等到畫完,教學樓早就空了。
裴知憫裝好水彩顏料,拿上立牌和書包往禮堂走,半路遇見了何語苒,女生化了妝,臉蛋明艷精緻,一顰一笑都動人。
裴知憫垂著眼和她擦肩,進到禮堂,她徑直往後台走,那裡往來的人很多,她一手抱著牌子,一手拎著水彩盒,步子溫吞,走廊有點繞,她慢慢往深處走。
休息室的門口,祁硯寒穿著一套黑色西裝,一手插兜,姿態散懶地靠著牆,在和蔣琛聊天。
印象里這是裴知憫第一次見他穿正裝,十七八歲的男生穿西裝,總擺脫不了少年氣,可不知為何,他穿上身卻有四五分男人的成熟。
他沒系領帶,白襯衣敞開了一粒扣,露出半截白皙的鎖骨,和利落流暢的下頜線,側頭和蔣琛談笑的時候,有種別樣的風流。
裴知憫按捺住微亂的心跳,徐步走過去,卻在離他三兩步時頓住了腳,他站的位置擋住了門把手,她進不去。
祁硯寒瞥見人影,瞧她欲言又止,先出聲問:「要進去?」
裴知憫點了下頭。
祁硯寒往旁邊挪了一步,把門讓出來。
休息室里的人很多,裴知憫進去繞了一圈都沒找到喻書,末了她還是出來了,在門口等她。
蔣琛不知道什麼時候走的,門外只剩他在,廊間走動的人不少,卻只有她和祁硯寒一動不動,這兩人靠牆站著,一左一右,跟門神似的。
他們都沒說話,空氣一時間沉默,看這人久久未走,祁硯寒側眸,打量起了面前的女生,她穿著粉色棉服,扎著低馬尾,一點發梢披在肩前,那張「喻書最美最乖最可愛」的應援牌子被抱在胸前,模樣固執又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