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乘白羽想叫起,幾次張嘴沒說出話。
李師焉不客氣道:
「你爹幾次想看你妹子不敢看,怕扎你的眼,他饒過你?是你饒過他罷。」
「哪有……」
心事被說中,乘白羽無意識地辯白。
隨後驚喜道,「妹子?是姑娘?」
「是,」李師焉抱與他瞧,「一名女娘。」
女嬰正睡著,睡顏安穩,菱唇長眼,鼻峰與眉骨輪廓宛然,像極了乘白羽。
像乘白羽,自然也很像乘輕舟。
乘輕舟抻著脖子瞧,唇邊不自覺綻出溫柔笑意。
乘白羽看見,心裡一舒。
「你來。」他沖乘輕舟招手。
「阿爹,」乘輕舟趕著湊過去,「不氣我了?」
乘白羽搖搖頭:
「你果真覺著我從前待賀盟主的心,不如賀盟主待我?」
「哼。」邊上李師焉意味不明冷哼出聲。
「不是!」
乘輕舟急忙否認,想說什麼又不得頭緒,
「只看阿爹這幾個月,笑得比過去幾十年都要多,即知在賀盟主身邊阿爹一定不開心,這、這與誰待誰的心……」
乘輕舟四下著急語無倫次,最後道:
「再用心又如何?還是疏忽,還是不聞不問,那個戚揚仙君,到今日還在仙鼎盟。」
「得知『死訊』再追悔莫及?老天保佑阿爹還活著,若果真……他後悔又有何益?於事無補。」
「別說了啊,」
霜扶杳小聲制止,一個勁瞟李師焉,「你李爹爹臉色要陰出水了。」
「我不是任何人的爹。」李師焉無甚感情地道。
「……」
乘白羽扯李師焉的袖子。
「不是,任何人的爹?」
乘輕舟輕聲喃喃,眼睛望向乘白羽懷中的女嬰,「那這個孩子……?」
「是我與白羽生的,」
李師焉口風瞬息萬變,「正如你所言,你爹還未與賀盟主解契便與我有了首尾,你盡可以去告發。」
乘白羽臉上緋紅一片,不再扯袖子,啪地一下拍在李師焉小臂。
「沒有!不會的!」
乘輕舟急得冒汗,「我從沒有輕視批判阿爹和李爹爹的心!我……」
「是啊是啊,舟舟沒有的。」霜扶杳幫著說話。
「你這花妖,的確愚蠢,」
李師焉語氣很涼,
「你被擄走,清霄丹地上下懸心,眾志成城一心救你,只有你這位舟舟,言道雪母不過是借你引他相見而已,言語間哪裡把你的死活放在眼裡。」
「啊?!」霜扶杳大驚,看向乘輕舟。
「白羽說他兩句,說你難道待他不好,」
李師焉不留情,
「他便嚷嚷著你待他虛情假意,全看在白羽和我的面上才肯照拂他一二,這可是,蜚蝣激出的真心話。」
「不是的!」乘輕舟急急分辯。
「你等等,」
霜扶杳慢慢望向榻上乘白羽,
「乘白羽,適才你說的關於賀盟主的話,難道都是乘輕舟說過的『真、心、話』?」
乘白羽以為按這花妖性子,應當一蹦三尺高而後即刻奔出去撒野,沒成想霜扶杳面容極平靜。
「我聽著還覺得奇怪,」
霜扶杳道,「這樣混蛋的話,為何你們兩個揪著這些話爭辯,卻原來,是乘輕舟你說的?」
「是我說的……可是!」
乘輕舟急得大汗淋漓,乘白羽將種蜚術說一說。
「喔,」霜扶杳徐徐問乘輕舟,「這蟲子吃你的血,難道連你的良心一起吃了?」
「若是我的道侶那般對我,我給他生孩子?早碎在腹中溺出去是乾淨。」
「要不是捨不得你,要不是念著姓賀的,乘白羽做什麼冒險生下你?」
「你還替姓賀的打抱不平呢?」
「為了生你,乘白羽給自己惹下多大麻煩?他被姓賀的鎖著吊起來整整半年。」
「輪得到你質疑乘白羽的忠貞?他回去做什麼?他對姓賀的還不夠死心塌地?」
「姓賀的,」李師焉嘆道,「今日聽他未免太多。」
霜扶杳:「你果真是狼崽子。」
乘輕舟撲過去聲淚俱下:
「我知錯了,我知錯了。」
「是我想岔了,是我想岔了!」
撲是撲在霜扶杳腳下,一雙眼睛向著榻上乘白羽。
無限的愧疚自責,無顏再喊一聲阿爹。
「你太可怕了乘輕舟,」
霜扶杳連連倒退,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和你幾乎形影不離,從不知道你是這樣的狼心狗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