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至景環顧一周,聲調急轉直下,「就算你們的教主得以苟且偷生,那你們呢,難道他保得住自己,還能擔保你們也有得活命?」
男人沒想到短短時辰傅至景就已經猜出來龍去脈,眼見教徒面面相覷,生怕被三言兩語動搖人心,大吼,「別聽他胡說八道,本教主奉菩薩之命託夢辦事,這些狗官只知自己快活,不把我們當人看,殺了他是替天行道。」
傅至景有意拖延時間,大笑起來,「菩薩?那你問問大慈大悲的菩薩,為何直至今日滴雨未下,你殺的那些老弱婦孺難道也是菩薩授命嗎?」
男人目不識丁,根本辯駁不過傅至景,惱羞成怒,一張臉憋成了豬肝色,他身旁的左護法大聲說:「教主,別跟他廢話,殺了就是。」
「取狗官項上人頭者,賜米一擔!」
方才還有所猶豫的教徒一聽有米吃,皆大喊大叫舉著鐮刀衝上來亂砍。
今夜定是殊死一搏,傅至景握劍的手收緊,只盼能殺出重圍,再見天光。
他邊躲避擊殺,邊竭力勸說:「本官知曉你們受賊人蠱惑,飛雲少將軍已到城外運糧,只要你們肯就此收手,概不追究。」
「不要聽狗官挑撥離間!」
襲擊他們的從前皆是良民,傅至景原先還能只守不攻,可到底寡不敵眾,漸漸地也只能咬牙揮劍,濃稠的血濺染衣袍,身側一個精兵不小心中招,殺紅了眼的教徒如惡狼般衝上去一通亂剁,泥土地頓時被碎肉血液浸透。
空氣里瀰漫著令人作嘔的腥臭,傅至景身上臉上儘是熱血,微微一閉眼,劍下多一亡魂。
殺之不絕,斬之不盡,傅至景等人節節敗退,躲在教徒身後的教主得意地大笑起來,火把將他的面容照得扭曲,如同索命惡鬼,可惡可憎。
傅至景一個晃神,手臂傳來劇痛,尖銳的鐮刀割破他的臂膀,他悶哼一聲,避身躲過砍下來的斧頭,不管不顧提劍沖向天君教教主。
精兵一個接著一個倒下,只余不到十人。
傅至景拼命搏戰,不知道自己傷了多少人,殺了多少人,眼底猩紅,滿身血污,不甘就此斷命,就算要粉身碎骨,也絕不能讓這等惡徒繼續禍害人間。
「教主,有人來了——」
絕處逢生!
馬蹄聲由遠及近,眾人只見夜色里一道單薄的身影策馬馳騁而來,他的馬術平平,橫衝直撞,跑到最後竟是無法停下,隻身闖進了廝殺場。
傅至景看清來人,眥目欲裂,眼見孟漁就要摔下馬,看準時機將手中唯一防身的劍刺了出去,正正好扎中馬腿,馬兒吃痛嘶叫一聲猛地停下,孟漁麻袋似的拋出去,本以為會摔個頭破血流,卻重重地砸進一個飛撲過來的懷抱里。
傅至景胸膛劇痛,背脊摔到了堅硬的地面,五臟六腑似挪了位,喉嚨里湧上一股血腥,生生咽了回去,穩穩噹噹地抱著孟漁的腰滾了好幾回才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