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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山,天際火燒似的雲彩連成一片,結束練兵的劉翊陽脫下沉重的盔甲,悶了整整一日,他汗濕的髮髻凌亂,深邃的眉眼卻不減凜然,底下的士兵無不望風而靡,心悅誠服。
「少將軍,二殿下在外等候。」
劉翊陽頷首,換了一身便服出去見蔣文崢。
路過大門關時腳步微頓,目光凝聚在今日孟漁所站的位置。
他知道孟漁在外頭足足等了兩個時辰,亦知曉對方來找他的原因,是他故意避而不見才致使其失望而歸。
既然蔣文崢已到此,說明孟漁還是沒把他的忠告聽進去——如果孟漁沉下心往深了想一想,這世間哪來那麼多巧合,偏偏在他最需要人的時候所有人都不在身邊?
劉翊陽自嘲一笑,片刻後收斂神色上了馬車。
明日早時敲響軍鼓他就得離京,今夜得進宮向衡帝述職,由二殿下親自來接,天大的殊榮。
可馬車裡坐著的不止蔣文崢,還有本該在城外辦差的傅至景,後者見劉翊陽在他對面入座,淡淡地喚了句少將軍。
三人各懷心思,但有一點毫無二致,身為孟漁最親近之人,卻皆借著大義之名將孟漁蒙在鼓裡,以達到相同的目的。
馬車緩緩駛向皇城,主謀蔣文崢先開的口,「九弟已暗中差人將信送到靖軒王府,一切都已打點妥當,只待五弟有所行動。」
這一招既叫請君入甕,又喚願者上鉤,不是今夜,就是,看蔣文凌能沉得住氣到幾時——並沒有十成的把握,誰都沒法保證蔣文凌會為了心上人放棄來之不易的權勢,但一計不成還有一計,總不會再讓處於敗勢的蔣文凌再翻出浪花。
天幕漸暗,山雨欲來,馬車在日落月起之際一路暢通地抵達宮門口,意外的是,德惠王府的馬車居然也在列。
劉翊陽慌了一瞬,「他怎麼也來了?」
蔣文崢差人來問才得知孟漁是半個時辰前到的,說是來看望還在病中的蔣文慎。
半個身軀隱在昏暗中傅至景眉頭微鎖,低聲道:「今夜恐見血腥,不如派人守著十二殿下的宮門,莫讓九殿下受驚。」
「我正有此意。」
幾人闊步進宮,蔣文崢和劉翊陽前往光慶殿見衡帝,傅至景由內監領路暫做歇息。
秋夜蕭條,御花園不若春夏艷麗,堆著的綠菊在夜中散發著清淺的幽香,傅至景靜靜地觀賞著,眉目沉寂,等待寒風大起時。
呼呼——
孟漁將灌風的窗關嚴實,耳畔傳來腳步聲,他像是怕錯過什麼緊要的消息連忙轉身,卻只是宮娥端著煎好的藥進內。
他接過藥碗問了句,「外頭還好嗎?」
小宮娥不明所以,「一切都好。」
孟漁頷首,行至床榻旁,「文慎,把藥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