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無端地難受起來,總覺著對方不應當是如此,遂放下龍頭玉璽,想要更加看清楚來人。
「二哥。」傅至景站在孟漁身後,雙手撐在龍椅兩側,緩緩開口,「你抬頭看看誰來了。」
蔣文崢略為不解地直起了身,待看清上方之人,已有細紋的眼眸倏地睜大,緊抿的雙唇亦不受控地微微顫抖,他的聲音擠出來似的,「你……」
孟漁問他:「你也認識我?」
澄澈的圓眼裡布滿困惑。
蔣文崢往前走了一步,仔仔細細把人給看了一遍,不會有錯,就是孟漁!
當年他為了讓所有人相信孟漁已死,費勁心力才找到一個跟孟漁牙口相似的囚犯——半個時辰的焚燒,只剩下牙齒骨頭不能燒透,只有這個法子才能瞞天過海。
而後,他秘密將孟漁的「屍身」運出京都,豈知不到三日就收到了孟漁墜海的消息。
他冒著欺君大罪設計留下孟漁一命,有異心不假,但也銘感僧人的那句銀鐲子為嘉彥擋一災之言,如今再見故人,物是人非,說不出是喜多一點還是驚多一點。
蔣文崢很快就發現了孟漁的不對勁。
傅至景道:「他腦子受過傷,前塵往事都忘卻了。」
蔣文崢沉吟片刻,苦笑一聲,「如此也好。」
孟漁聽他們在打啞謎,不大高興地仰起腦袋,對玉璽也沒有了興趣,徹底坐不住了。
傅至景喚來福廣,將人帶到外殿去,不忘囑咐,「看緊點。」
孟漁走到蔣文崢面前,後者已是三十有六的年紀,本該是精神奮發的壯年,眼底卻有一股怎麼都抹不掉的消沉之氣。
他當然不會知道,從前一呼百應的德怡親王如今只能在工部做些搭建修繕的散差,連唯一的兒子嘉彥也被交給先帝的太妃撫養,十天半個月都見不到一面。
淡淡的痛感捲土重來,孟漁走出光慶殿,深吸了好幾口氣才緩解了心頭的不適。
福廣寸步不離地跟著他,他到處閒逛,奇怪的是,面對著恢弘華麗的宮殿卻沒有半點新奇感,甚至在撫摸到冰冷的宮牆時,像被悶頭打了一棍,看什麼都不真切。
他又開始頭疼了,不禁思念起明環,在小漁村時,每次他難受明環都會著急得團團轉,像只找不到北的蜜蜂,這樣想著,他也就笑了出來。
新帝從蔣文崢嘴裡撬出了當年的來龍去脈,先按捺著沒發作,剛把人打發走,出來尋孟漁就見著對方唇角微微揚起的模樣。
可等他走近了,孟漁又恢復了面對他時的冷淡。
傅至景心底微微發酸,牽住孟漁的手,「走,帶你去看戲。」
孟漁知道掙不開也就作罷,「什麼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