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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老韓頭扯什麼山西河東的煤餅如何如何,姚如意心想,果然如她揣測的一樣,這時的汴京城有點余錢的老百姓家裡早用上煤了!只是此時的煤餅大小不一,平頭百姓為省錢,會買煤渣回來和泥自己打,故而大多是手捏扁圓狀的,不像煤鋪子規制生產的煤餅,所以百姓家裡常用的煤爐膛都會造得比較淺而寬。

不像後世煤爐子是圓柱形的。

姚如意想了想,還是決定照自己的尺寸來做。

她也是打算自己打煤球的。

小時,外婆還沒去鎮中學開小賣部前,她與外婆還住在山路崎嶇的村里。不比鎮上都用煤氣灶了,村里還燒煤爐子呢。外婆為了省錢,也會拿煤模具,自己用土和煤渣來混,再擺在門前後院脫胚曬乾。外婆還摳門,總是摻太多土導致她家做的煤球燒完用火鉗一夾就爛,清理起來極麻煩,不過能省不少錢。

那會兒,有騎三輪摩托串村莊賣煤球的,賣5毛錢一個呢,自己做成本才2毛。

摳門外婆教出來的外孫女自然也是摳門的。姚如意也是為省錢。打煤餅不難,她年年都幫外婆和煤土,自覺不需什麼高深技術。

冬日漸近,中原地區可是會下大雪的。

囤積柴火木炭和煤餅,是冬日到來之前必要做的事。

只是她手頭緊巴,姚爺爺那二十來貫是一定要留著還興國寺欠債的,她實打實便只有自己這幾日早起賣蛋與湯餅掙下的一貫余錢,除了定爐子,她還要打柜子,這錢不掰成兩瓣花不成。

於是她便略帶小心地問了問價錢。

老韓頭蹲在地上唉聲嘆氣:「一個爐子加四樣盤、一口鍋,便收你四百六十文得了。姑娘,你這物件都得分開燒,占不少窯位呢!尤其方器最難燒,燒壞了又得重做復燒,我賠得當褲子。若非你是老主顧領著來的,我非要八百文不可。」

老韓頭那愁容啊,好似要這價碼,他已是大大蝕本了。

好貴!姚如意摸摸身上錢袋,她大致算了算,她制爐子預算至多三百文,這樣她還能留些錢出來買蛋。但人家說得也很有道理的樣子,燒陶器也是功夫活兒……

程娘子卻抱起胳膊冷哼一聲:「老韓頭,你休要欺她年幼不曉事!泥爐子值甚天價?一窯能燒幾百件,這幾樣盤子能占多少?你燒別家的大梅瓶怎不說占位置?休要纏了,二百文一套,再送六隻碗碟做添頭!不然我們便上張家窯做去!」

老韓頭大呼冤枉,又跟程娘子哭爹喊娘、你拉我扯起來,一個說虧啊,一個說沒錢家苦啊,最後在姚如意目瞪口呆的神情下,雙方相互試探著底線,最終以二百六十六文成交了。

太…太厲害了!姚如意便趕忙道:「不用送碟子,送我兩個3寸4的深陶盆就成了。」她正好用來當打煤餅的模具。

老韓頭一番唱念做打沒能止住程娘子的嘴,不情不願地答應了。

程娘子這才稍顯滿意。

交了定銀立了字據約了五日後送貨,老韓頭猶自跟在她們身後哀怨地絮叨:「唉,俺這趟生意真是分文不掙,便當是交姑娘這個朋友了。小娘子日後用得好,有人問起,好歹給我傳傳名聲!」

姚如意見他破衣爛衫、皮膚黝黑,腳下也沒穿鞋,真被說得心下不忍,這陶窯看著也是破破爛爛,心裡想著人家掙得也是辛苦錢,她還這麼狠心砍價……可是沒法子,她自己也快斷炊了,實在想多省些錢,唉。

程娘子卻把她拉得快走幾步,湊過來耳語道:「莫信他哭窮!這老貨一月掙七八十貫,比國子監馮祭酒的月俸還多!你細思量,做陶器,其實本錢也就三樣:煤錢、泥料、工錢。泥巴一百斤才幾十文,好的也不過幾百文,你的爐子能用幾斤泥?算來泥料錢也就幾文罷了。煤麼,一窯能燒成百上千件,平到你頭上又能占多少?再說工費,一個師傅,做一天活也就四五百文的工錢,即便你的難做些,單算你五十文工錢,老韓頭都能含淚掙你兩百文!」

說著一把將姚如意扯走。

「你心疼他啊,不如多心疼心疼自個。他去年剛在州橋買了大宅子,家裡養了三房美妾呢!他是故意這樣打扮,男人的話騙人的鬼!不過老韓頭手藝好,他年輕時跟的是官窯里出來的老師傅,那一手煉泥的功夫沒人能比,燒的器皿用再大的火也不會裂,不然就他那滑頭樣,我絕不會叫你來這兒。」

姚如意:「……」受教了。

她也在心裡略微反省,她的確是個很多方面都沒常識的人,生病剝奪了她去體悟生活和去學校學習的權利,醫院似乎只能教會她如何面對生死離別。=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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