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林聞安。」
他的聲音像初冬的雪一般,偏冷,又有些輕。
「多年不見了,你都長這麼大了。」
「我來探望先生。」
***
片刻後,姚如意將林聞安領進了門。嘴上說去取點心來待客,其實是溜進了鋪子裡,悄悄蜷在牆下,正豎著耳朵聽廊下的動靜。
其他聲音沒怎麼聽見,光聽見那林維明咋咋呼呼的,驚喜無比地圍著林聞安直轉悠,嘴裡還嚷著小叔你怎麼回來不來信說一聲?我爹好去碼頭接你啊;小叔你怎麼瘦了這麼多!先前傷了的腿可好了?小叔你這眼睛怎麼了?怎麼還戴上靉靆了?不會是得青光眼了吧?
聽得姚如意都要被口水嗆到了,這孩子真會聊天。
林聞安起初還耐著性子答他,直到聽見「青光眼」三個字後,到底忍不住了,頓了頓,說:「你且消停些,我想與先生單獨說會兒話。」
「哦哦哦,好好好,你說你說!那我……我這就回家給爹娘報信去!」
邊上假裝奮筆疾書、實則在紙上畫烏龜的孟博遠,早把耳朵支棱得老高,見林維明這就要溜了,立刻起身義正言辭地說要與他同去,順便把真箇沉迷學習不能自拔的程書鈞也拉起來。
姚爺爺一見了林聞安便紅光滿面,方才的怒氣也沒了,但還記得這仨寫得文章還不如拿去茅廁擦屁股,便揚聲叮囑:「記著回來接著寫,多寫多練,方能有所進益!」
程書鈞老老實實地要開口答應,但這嘴剛張開,就被孟博遠和林維明二人飛快捂住了,他被夾在中間合力拖走。
三人胡亂答應著,就此趁機逃脫了姚爺爺的魔爪。
他們出去要經過姚如意的小賣部。她生怕那林聞安瞧出什麼破綻,正蹲著偷聽呢,這會趕緊站起來,捋捋頭髮,拍拍衣裳,也不知在忙什麼,趕緊往前走了兩步,裝模作樣在炒貨堆里鏟了兩勺松子瓜子。
幸好這三人也是泥菩薩過江,生怕被抓回去寫課業,路過時只與她隨口打了聲招呼,便腳底抹油地跑了。
他們走了,姚如意遠遠地還聽著林維明的大嗓門在夾巷中迴蕩:「娘!小叔回來了!快叫小石頭去衙門喊爹回來!再讓四郎五郎買上些好酒好菜,小叔現在姚家呢!」
姚家終於安靜了,大黃和小狗咪們在專門給它們的小一號被爐里睡大覺,除了姚如意領林聞安進院子時,大黃聞到生人的氣息,探出頭兇巴巴地齜牙咆哮了幾聲,其餘小貓狗都攤手攤爪地仰面躺著,睡得肚皮朝天。其中鐵包金和白毛狗,竟兩隻緊緊抱成個大圓毛球,這毛球還隨著呼嚕聲一鼓一鼓的。
姚如意端了杯熱茶出去,沒敢多瞧林聞安,放下茶點便忙不迭溜回鋪子。還是這間她一手張羅起來的小鋪子讓她覺得心里踏實安全。
隔牆便聽見姚爺爺拉著林聞安的手不住地絮叨起來,殷殷切切地問:「身子可還好?在撫州這七年順遂麼?你阿爹與月月可都好?叢伯也康健吧……」
聽得姚如意竟有些吃醋。
方才她把林聞安領進家門時也是,本來還緊皺眉頭地看孟程林三人寫文章的姚爺爺,聽得姚如意問:「阿爺,你看看誰來了?」
「誰啊?」他疑惑地抬頭,待看清她身後跟著的林聞安,竟激動得拐杖和戒尺都往桌上一丟,腿腳都利索了似的,張著手臂小跑著迎上來:「明止!聞安!你的腿好了?能走動了?好好好!太好了!」
他連林聞安的字都脫口而出。到了跟前,又把林聞安從頭到腳都仔細摸了一遍,拍著他的膀子,心疼地說瘦了瘦了……
那林聞安就靜靜站著,任姚爺爺怎麼擺弄他,他都微微笑著,眼底也如春水化冰,不住拿眼仔細打量姚爺爺,似乎也在確認姚爺爺身體如何。
這對久別重逢的師生,或許哪怕相隔千里,多年來也一直在為對方懸心擔憂。直到這一刻,雙方才都放下心來了。
那一刻,姚如意心里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難過,覺著自己好似有些多餘,心里有點空茫茫的。
要知道,姚爺爺連她這個「如意」都時常認不出來,常常稀里糊塗地對她說,你不是如意,你叫什麼名字?即便她回答她是如意啊,姚爺爺呆了呆,又會問她如意去哪兒玩了,什麼時候回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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